的补给线被彻底冲断,负责督运粮草的度支校尉杜袭,派死士冒死泅水送来消息:道路尽毁,桥梁冲垮,至少十日内,一粒粮食也运不过来。
军中的存粮迅速消耗,从三日前的正常干粮配给,骤减为每日一碗能照见人影的稀薄粟米粥,里面混着挖来的苦涩野菜根和树皮。饥饿像无形的瘟疫,在军中蔓延。
潮湿和寒冷带来了更直接的威胁——疫病。军中医官疲于奔命,但干燥的环境、充足的草药同样是奢望。痢疾、风寒在拥挤、肮脏的“高地”上肆虐。咳嗽声、呻吟声此起彼伏,与哗啦啦的雨声交织成绝望的交响。不时有身体孱弱或受伤的士卒,在某个寒冷的雨夜过后,便再也没能醒来,尸体被同伴用麻木的眼神推入水中,任其漂浮。
整个魏军大营,弥漫着一股混合了泥腥、汗臭、霉味和死亡气息的颓丧。首山大捷带来的狂热与勇气,早已被这无尽的雨水和苦难冲刷得一干二净。恐惧和怨怼,如同营地上的积水,越积越深,几乎要将这支孤军彻底淹没。
中军大帐内,虽然地势稍高,地面也铺了木板和干草,但湿气依旧无孔不入,角落里甚至渗着水。牛油烛的火苗在潮湿的空气里不安地跳动着,映得司马懿脸上深刻的皱纹如同刀凿斧刻。
“太尉!”都督令史张静的声音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激动,他连同几名军司马、校尉,未经通传便直接闯入帐中,带进来一股冷风和泥水气息。张静年约四旬,面容方正,此刻却因激动和淋雨而脸色发青,雨水顺着他的铁盔边缘不断滴落。 “天降霖雨,连绵不绝,三军困于泥潦,器甲尽湿,士有菜色!疫病已起,若再不设法,恐未接战而师自溃啊!”
他上前一步,几乎要扑到司马懿的案前,声音提高了八度:“襄平城坚,非旦夕可下。末将非是畏战,实是忧心陛下东顾之托,恐寒了数万将士效死之心!祈请太尉,暂移营寨于后方房县高地,避此水患,待天晴水退,再图进取!若再固执于此……”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帐中沉默的胡遵、牛金等人,像是要寻找支持,“……只怕军心涣散,悔之晚矣!”
帐内一片死寂,只有帐外哗啦啦的雨声和张静粗重的喘息。夏侯霸的手按在刀柄上,青筋暴突,他同样觉得憋屈,但他不敢如此顶撞。司马昭站在父亲身侧,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看着张静,又看向闭目不语的父亲,手心全是冷汗。
忽然,司马懿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眸里没有丝毫困顿或犹疑,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他没有看张静,目光却缓缓扫过跟他进来的那几个将领,凡被他目光触及者,都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
“军政在我,”司马懿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冰投入沸油,瞬间冻结了帐内所有的嘈杂,“尔等何忧天时?”
他猛地看向张静,眼神锐利如锥:“小敌虽勇,然大势在握!襄平已是瓮中之鳖,岂因风雨而纵之?敢有复言移营者——”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厉色:“斩!”
一个“斩”字,如同惊雷炸响。张静脸色瞬间惨白,他似乎想辩解什么,高呼道:“太尉!我乃为大军……”
“拿下!”司马懿根本不给他机会,厉声打断。
帐前武士应声而入,如狼似虎般将张静反剪双臂。张静挣扎着,嘶喊着,声音里充满了不甘与恐惧。司马懿面无表情,挥了挥手。
片刻之后,辕门外,刀光一闪。张静的人头落地,鲜血喷涌而出,混入泥泞的雨水中,迅速被冲刷、稀释,只留下一滩触目惊心的暗红。那无头的尸体被雨水无情地拍打着,很快变得僵硬。
消息像瘟疫一样传遍军营。所有的抱怨、所有的窃窃私语,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士兵们蜷缩在各自的角落里,看着那具被拖走的尸体,眼中只剩下恐惧。他们不懂什么大势,但他们明白了,在这个泥水地狱里,唯一的生路,就是绝对服从那个帐中老人的意志。军营陷入了一种比雨水更冷的死寂。
司马昭跟着父亲走出大帐,亲眼看着那滩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