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发,再正常不过。此乃天助大将军也!”
曹爽肥白的脸上神色变幻,既有狂喜,也有残存的一丝疑虑。“传令,让太医署派人去看看。再派几拨人,以不同名义,轮流去太傅府‘问候’!”
太傅府内,药味浓重。
蒋济暗中安排的医丞王谨前来诊脉。司马懿躺在榻上,面色蜡黄,双目紧闭,呼吸时而急促,时而微弱似无。王谨搭上他的手腕,只觉脉象浮滑紊乱,如雀啄食,时有时无。他又翻开司马懿的眼睑看了看,只见瞳孔涣散,对光线反应迟钝。
“太傅此乃年高体衰,元气大伤,更兼邪风深入脏腑……”王谨收回手,对侍立一旁的司马师、柏灵筠摇头叹息,“非药石能速效,唯有静卧休养,切忌丝毫劳心费力,或可……延些时日。”
司马师面露悲戚,躬身道:“有劳王医丞。”
此后数日,曹爽派出的几拨心腹——如尚书郎张缉、大将军府司马鲁芝等,陆续前来探视。回报皆大同小异:太傅神智昏沉,言语含糊,连人都认不清了,只是抓着人的手,反复念叨些陈年旧事。
这些消息,如同层层裹尸布,将曹爽心中最后那点警惕紧紧包裹起来。
太傅府后院“静心斋”内,张春华正对着一卷《金刚经》默默诵念,祈求家宅平安。突然,房门被猛地推开,她的贴身侍女秋穗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带着哭腔道:“夫人!夫人!前头传来消息,说太傅……太傅他突发重病,咳得厉害,已经起不来榻了!”
张春华手一抖,那串盘得油亮的佛珠“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檀木珠子滚落一地。她脸色瞬间煞白,猛地站起身,声音都在发颤:“你说什么?昨日还好好的……快,快带我去!”
她甚至来不及整理仪容,提着裙摆就疾步冲出静心斋,穿过重重回廊,向前院司马懿养病的厢房奔去。秋穗急忙小跑着跟上。
一踏入前院,浓重的药味便扑面而来。张春华的心直往下沉,她几乎是踉跄着推开厢房的房门。只见司马懿毫无生气地躺在榻上,面色灰败,柏灵筠正俯身,用湿巾小心翼翼地擦拭他的额头。
“仲达……”张春华的声音带着哭腔,她绕过柏灵筠,扑到榻边,冰凉的手指颤抖着想去探司马懿的额头。“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会这样……”
一直静立在一旁的司马昭,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母亲与父亲数十年的夫妻,对父亲的一举一动、乃至病中情态都太过熟悉。父亲此刻的“昏沉”虽表演得极像,但若让母亲在榻前待得久了,以她对父亲的了解,难保不会从某个细微之处瞧出些许与真正病危之态不符的端倪。母亲不知内情,万一失声询问或流露出异样,被可能存在的耳目察觉,那便是泼天大祸。
就在这时,柏灵筠已悄然上前,声音柔婉却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夫人,您别太着急,太医已经来看过了。太傅需要静养,切忌打扰。”说着,她微微侧身,似要隔开张春华与床榻的距离。
张春华却仿佛没有听见,她的目光牢牢锁在司马懿脸上,执拗地想要确认他的状况。“我要在这里守着,”她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我得看着他。”
气氛瞬间凝滞。
司马昭知道,必须由他出面了。他上前一步,挡在了母亲与柏灵筠之间,身体微微倾向张春华,语气刻意放缓,带着为人子的关切:
“母亲,”他低声道,“父亲病势来得凶险,太医再三嘱咐,此刻最需要的就是静气宁神,切忌人多扰攘,以免邪风内陷。您此刻心绪激动,若守在榻前,父亲虽在昏沉中,亦可能有所感应,反于病体不利。这里有柏夫人与儿子在,定会寸步不离,精心伺候。求母亲……暂且回房安坐,便是最大的相助了。”
这番话,如同冰冷的针,刺破了张春华强撑的镇定。她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一手养大的儿子。他站在那里,身姿挺拔,言语“恳切”,却和那个妾室站在了一处,联手将她从她丈夫的身边推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