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此回复,违令者,家法处置!”
司马亮是已故老仆司马忠的儿子,对府中暗流心知肚明,闻言立刻垂首领命,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仆明白,大公子放心。”
安排妥当,司马师整理了一下微皱的衣袍,面色沉静地走向父亲司马懿日常“静养”的“养颐堂”。
在药味弥漫的内室,他屏退左右,将处置夏侯徽的经过,冷静而简洁地向斜倚在榻上的司马懿禀报完毕。
司马懿闭着眼睛,仿佛在养神,听完后,久久沉默。室内只闻更漏滴答作响。良久,他缓缓睁开眼,那双看透世情的老眼深处,没有惊愕,没有怜悯,甚至没有一丝对儿子亲手毒杀发妻的伦理评判,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他看着司马师,缓缓吐出三个字:
“做得好,待事毕(政变)发丧。”
这三个字,与父子亲情无关,与夫妻人伦无涉,只关乎那场即将到来的、你死我活的权力搏杀,是对司马师在关键时刻展现出的“果决”与“冷酷”的最高赞许。
就在这时,书房外传来管家司马延恭敬的声音:“主公,大公子,夏侯府派人前来报丧……言及夏侯夫人(夏侯徽之母)今晨巳时末……病逝了。”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司马师挺拔的身躯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原来,徽儿没有说谎,她母亲的病重是真的,那封家书并非借口。然而,这迟来的真相,如同投入万年冰湖的一粒石子,只在他心中激起一丝微不足道的、冰冷的涟漪,转瞬便消失了,甚至未能让他眼中闪过一丝悔恨。他心中漠然地想道:“如此……倒也省了后续许多麻烦,不必再费心遮掩了。”
司马懿挥了挥手,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地对门外的司马延吩咐:“知道了。按礼制,备厚礼,派人去夏侯府吊唁。”
待管家退去,他收回目光,重新落在司马师身上,眼神里是心照不宣的深沉,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府内之事,依计行事,不得有误。”
“是,父亲。”司马师躬身,声音平稳无波。
他转身,迈着依旧稳定的步伐,离开了“养颐堂”。在他所走过的回廊尽头,在静澜苑的内室里,是他妻子尚未冰冷的尸身,和一个由谎言、胁迫与死亡共同构筑的脆弱假象。洛阳城的天空,铅云低垂,高平陵的暴风雨,已在咫尺之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