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衰。我所行之事,桩桩件件,皆为使司马氏不再仰人鼻息,不再受制于人。你在地下……当见师、昭之成,方知我今日之苦衷与决断,非虚!”他将那点残存的愧疚,强行转化为对家族使命的偏执扞卫。
至于那模糊的侍女秋禾的影子,他几乎没有任何波动。“一将功成万骨枯。”他的意识漠然扫过,“乱世洪流,谁人脚下不踏着累累白骨?要怪,就怪这命数,怪你……不该在那时,踏入我的房间。”
然而,审判并未结束。意识深处的黑暗再次翻涌,更多的身影凝聚。
王凌出现了,手持那个空了的毒药瓶,胸前一片血污,目光沉痛而复杂,既有不甘,也有一丝同为老臣的悲悯。他的身旁,是形象更为可怖的令狐愚——身体溃烂,仿佛刚从被掘开的坟冢中爬出,代表着被彻底清算、连死后尊严都被剥夺的地方实力派。
紧接着,是脸色青灰的蒋济。他手中捧着那份曾以自身名誉为司马懿担保的“洛水誓表”,脸上是彻底的绝望与幻灭,无声地质问着那份被利用的忠诚。
还有楚王曹彪,他手持空荡荡的鸩杯,神情木然,象征着曹魏宗室枝叶被无情剪除的终局。
面对这愈发庞大的、沉默的“亡灵议会”,司马懿感到一种精神上的重压。但他那被数十年隐忍和斗争磨砺得坚如铁石的意志,再次爆发出力量。在幻象中,他那病弱的精神体仿佛重新挺直,目光如冰锥,逐一扫过这些昔日的对手、盟友、牺牲品。
“够了!”他的意识发出咆哮,震荡着这片虚幻的空间,“尔等败军之将,阶下之囚,有何面目,有何资格来审我司马懿?!”
他“看”向王凌和令狐愚:“汝等自诩忠臣,却不知顺势而为!大厦将倾,独木难支!我不清算尔等,难道坐待尔等与许昌勾连,掀起更大波澜,祸乱天下吗?!”
他“看”向蒋济:“子通!迂腐!成大事者,岂能拘泥于区区誓言?你之清名,与我司马氏百年基业相比,孰轻孰重?你自己看不透,怪得谁来?!”
他“看”向曹彪,以及所有隐在黑暗中的曹氏亡灵:“曹氏气数已尽,庸主当朝,岂配再居神器之位?天下,有德者居之!我司马氏,便是这‘有德者’!”
最终,他的意识凝聚起最后的力量,发出震耳欲聋的宣告,既是对所有亡魂,也是对自己一生所为的最终定论:
“宁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此乃武皇帝教会我的真理!在这权力之巅,何来清白?何来温情?家族延续,方为至理!我司马懿,或许负了君臣之义,负了朋友之信,负了夫妻之情……但我,赢得了这天下!我,才是最终的胜利者!尔等,不过是这盘大棋上,被我吃掉的棋子罢了!哈哈哈哈——”
伴随着这阵无声却癫狂的冷笑,那些亡灵的身影开始剧烈地扭曲、波动,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倒影。他们沉默的控诉,他们沉重的目光,在这绝对的、冰冷的胜利者逻辑面前,仿佛失去了所有力量,最终化作缕缕青烟,在他意识的世界里彻底消散、湮灭。他用自己坚信不疑的信条,再次“战胜”了这场来自内心深处的终极审判。
幻象退潮,极度的疲惫与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虚感,如同北地的冰水,瞬间浸透了他残存的意识。
现实的感觉一点点回归。
他隐约听到长子司马师低沉而稳定的声音,正在外间与太医令低声交谈,语气中听不出太多悲喜,只有一种掌控局面的冷静。他又听到次子司马昭压抑的、带着哽咽的呼吸声,近在榻前。一只温热的手,正用柔软的布巾,小心翼翼地擦拭他额头上不断渗出的冷汗。
是昭儿……他模糊地想。
他的思绪不再纠缠于过去的亡灵,而是飘向了未来。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忽明忽暗。
“师儿……沉稳……可继大事……”
“昭儿……机敏……需……引导……”
“家族……已稳……根基……已深……”
他对自已一手铺就的道路,对两个儿子,对司马氏的未来,有着最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