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斜斜照进来,镜面反射的光扫过池底,那些白骨的颅骨裂口里,竟有细链延伸而出,银亮如丝,缠在池心石柱上。石柱顶端嵌着块残玉,形状和我怀里的残片几乎一样,只是多了道完整的逆向回路,纹路深得像嵌了条活蛇。
仪式在三更开始。
黑袍人从雾里走出来,七个人排成阵,中央那人拄着根骨杖,杖头镶着颗人眼,眼白泛黄,瞳孔浑浊。他们“噗通”跪地,齐声念咒,音节扭曲得像被掐住的喉咙在漏气。随着咒语,九具棺材“吱呀”作响,缓缓开启。
棺中人坐了起来。
他们穿着血溪宗外门弟子的黑袍,脸白得像涂了粉,双眼全是黑的,没有一丝眼白。他们齐刷刷转头,望向池心石柱,嘴里发出同一个音节,拖得又长又冷:“归——源——”
第一日,魂魄离体。
黑雾从他们头顶冒出来,像被挤出的墨汁,刚飘起就被锁链缠住,硬生生拽进石柱。每道魂进去,石柱上的符文就亮一分,青绿色的光映得池面发绿。
第二日,血池沸腾。
黑水翻涌得像开了锅,泛出腥臭的泡沫,溅在棺材板上,烧出一个个小坑。池底白骨开始震动,颅骨裂口一张一合,像是在“呼吸”,发出“咔哒”的脆响。
第三日,肉身萎缩。
棺中人的皮肤瘪下去,像被抽了气的皮囊,贴在骨头上,可眼睛依旧睁着,嘴唇动个不停,持续低语“归源”。
第四、五、六日,无声。
他们像死了一样躺着,胸口却微微起伏,心跳慢得像漏拍的鼓,几乎测不到。
第七日,返魂。
子时一到,黑袍长老猛地举起骨杖,狠狠刺入池心。血浪“轰”地冲天而起,又“哗啦啦”落下,浇在三具棺材上。
棺盖“砰”地合拢,然后——
“轰!”
三具棺材炸开了。
两具里面是空的,只剩一堆黑灰,风一吹就散。
但第三具,爬出一个人。
女修,长发湿淋淋地贴在脸上,浑身滴着血,赤脚踩在棺沿,血珠顺着脚趾缝往下淌,在木板上积成小小的血洼。她缓缓抬头,脖子上有一道疤,弯弯曲曲的,像条没愈合的伤口。那纹路,和我残片背面的逆向回路一模一样。
她没看别人,直直望向主持仪式的长老。
长老后退一步,举起骨杖,杖头的人眼突然转动:“汝已归源,安魂入池!”
女修没说话,突然张口——
不是声音,是一股黑气喷出来,像条黑蛇缠上长老脖颈。他惨叫一声,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眼珠凹陷成两个洞,整个人在三息内变成具干尸,倒地时骨头“咔嚓”散开,像被抽走了所有筋。
其余六名黑袍人立刻结印,血光从掌心升起,七道血刃“嗖”地射向女修。
她抬手一抓,血刃在空中顿住,然后——
反向飞回。
六人中三人当场头颅爆裂,血浆喷得像下雨。剩下三人转身就逃,可地面突然裂开道缝,黑水“咕嘟”冒出来,将他们卷进池里,瞬间只剩白骨浮上来。
女修站在血池中央,长发散开,露出张惨白的脸。
她的眼睛,是空的。
没有瞳孔,没有眼白,只有一片灰雾,像蒙了层尘的玻璃。
她缓缓转头,望向我藏身的崖缝,灰雾里似乎有什么在动。
我屏住呼吸,指甲抠进石缝,疼得发麻。
她的头偏了偏,像是在“听”,嘴角微微抽动。
然后,她抬起手,指向我。
不是攻击,是召唤。
她的嘴唇动了,声音不是从嘴里发出的,是直接在我脑子里响起来,像冰锥扎进太阳穴:
“你……有它的碎片……”
我猛地后退,脚下一滑,碎石“哗啦啦”滚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