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比三年前更加破旧,锈迹中透着暗红,像是干涸的血迹。
矿车里的白骨更加破碎,但那只手依然紧握刹车柄。永志轻轻触碰那森白的指骨,突然一阵刺骨的寒冷窜遍全身,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一个叫李正山的抗联战士被俘;日本工程师设计“人制动”装置;活人被焊进矿车时的惨叫;矿车日夜运行,人体的血肉逐渐磨损脱落...
永志流着泪,开始他的工作。七天七夜,他假装检修轨道,实际上在按照马富生前告诉他的方法布置。马富说过,要超度这等冤魂,必须用纯铁覆体、朱砂画符、并以至亲之血为引。永志没有至亲之血,但他愿意用自己的。
视察日那天,永志请求演示新的制动系统。当载着日本大佐的矿车驶近那段特殊轨道时,永志突然跃起,用自己的身体撞向切换道岔的杠杆。
一切发生在瞬间。大佐的矿车被切换到另一条轨道,直冲向那辆幽灵矿车。在两车相撞的前一秒,永志跳上幽灵矿车,割开自己的手掌,将血洒在白骨上,大喊:“正山哥,回家啦!”
接着是震耳欲聋的撞击声,然后是一片死寂。烟尘散尽后,工人们惊恐地发现两辆矿车仿佛熔接在了一起,铁轨上生出无数铁齿,咬住了车轮。更可怕的是,那具白骨似乎动了,它的手拉着刹车柄,做出了一个彻底的制动动作。
日本大佐和监工当场死亡,他们的矿车被铁齿撕扯得支离破碎。永志却不见了踪影。
自此,幽灵矿车的传说愈演愈烈。矿工们说永志和那抗联战士的魂合二为一,守护着坑道。1945年日本投降时,有人说看见一辆矿车自行驶出坑道,上面站着两个透明的人影,向北而去——那是抗联主力撤退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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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1952年冬,新中国的矿领导决定彻底清理西巷道,铲除日本鬼子留下的封建迷信阴影。
马三爷——永志当年的小伙伴——被任命为清理组组长。他深知其中的危险,但时代的洪流不容退缩。
深入西巷道的第七天,他们找到了那辆传奇矿车。它比传说中更加诡异——整个车身被一种罕见的磁性铁矿覆盖,仿佛披着一层铁甲。工人们不敢靠近,因为只要有任何铁器接近,矿车周围的铁轨就会生出利齿般的突起。
“都是自然现象,”技术员推着眼镜说,“某种特殊的磁化反应。”
但当他用铁镐试图敲下一块样本时,铁轨突然“长”出一排尖刺,差点刺穿他的脚。众人哗然。
当夜,马三爷独自返回。他站在矿车前,轻声道:“永志,是我,马三。”
风声呜咽,像是回应。
马三爷继续说:“新社会了,该安息了。你娘走前让我告诉你,她为你骄傲。”
矿车突然轻微震动,那具白骨依稀可见。马三爷注意到刹车柄下压着一本油布包着的小本子——永志的诗本。他小心翼翼取出,翻开最后一页,上面是用血写就的几句话:
“娘,儿不孝,先走了。儿要与正山哥守在这,不让鬼子再害人。待日月换新天,盼后人送我们回家。”
马三爷泪流满面。他明白“回家”的意思——葬于故土。
次日,马三爷召集老矿工,说出永志留下的心愿。大家沉默良久,最后一致决定冒险移骨。
过程惊心动魄。每当铁器靠近,铁齿就会生出;但当工人们徒手作业时,那种防御反应就会停止。仿佛有一种意识在分辨敌友。
最后一块铁皮被卸下时,那具完整的白骨呈现出来。工人们惊讶地发现,永志的遗骸与那具抗联战士的遗骸相互缠绕,仿佛拥抱在一起。根本无法分开。
“那就一起回家。”马三爷说。
按照老规矩,他们用红布包裹遗骨,朱砂画符,然后唱着古老的招魂曲,一步步向外走。每到一个岔路口,就喊一声:“回家啦!”
神奇的是,那辆矿车竟然自行跟随,始终保持十步距离,直到坑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