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疙瘩,“根源在你救它那段因果上。你得看看,你家祖上跟它有没有别的梁子。有了因,才有果。回去,找面老镜子,要铜的最好,没有就玻璃的凑合,半夜子时,滴一滴中指血在镜面上,对着看。但记住,无论看到啥,别出声,别碰镜子!这叫‘观阴镜’,能照见孽缘,但也容易惹来别的东西。”
陈三炮连滚爬爬回家,翻箱倒柜,真找出面巴掌大的铜镜,是他老娘留下的嫁妆,边缘都锈蚀了。
好不容易熬到半夜子时,他咬破中指,挤了滴血在镜面。血珠滚了滚,竟慢慢渗了进去。镜面像水波一样荡漾开来,泛起幽光。
他哆嗦着举起来看。
镜子里先是雾气蒙蒙,接着清晰起来。画面里是冬天,看衣裳像是他太爷爷那辈。一群人在林子里围猎,打着“满洲国开拓团”的旗号,领头的几个穿着关东军的黄皮子,趾高气扬。他太爷爷陈老嘎也在里面,点头哈腰。
他们用烟熏了个洞,掏出一窝白鼬,大的小的五六只。个个皮毛雪白。尤其那只最大的,额间一团红毛,异常显眼。关东军的小队长叽里呱啦叫好,指着那红毛白鼬,比划着脖子。
陈老嘎上前,拿出剥皮的小刀,手法极其老辣。活剥皮!那红毛白鼬凄厉尖叫,黑眼珠死死盯着陈老嘎,充满了怨毒。剥下的皮子完好无损,血淋淋的。小队长哈哈大笑,拍了拍陈老嘎的肩,拿起那张还滴着热血的皮子,比划着缝到了自己的军大衣领子上,成了个血领章。其他几只白鼬也没逃过,皮子都被剥了,做了其他鬼子的领章、帽檐饰物。
镜子里,那些成了领章的白鼬皮,眼睛的位置似乎还在眨动,流下血泪……
陈三炮看得浑身冰凉,胃里翻江倒海。
突然,镜子里那血领章上的白鼬眼睛猛地转向他,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笑!一只惨白的手猛地从镜子里伸出来,抓向他的脸!
“啊!”陈三炮魂飞魄散,一把将铜镜甩飞出去。镜子撞在墙上,当啷一声掉地上,镜面裂开几道缝,里面似乎有一声若有若无的冷笑。
他瘫在地上,呼哧呼哧喘粗气,冷汗湿透了衣裳。原来根子在这!祖上活剥了人家皮肉给人做装饰,怨气深重,如今人家修炼有成,来找后代讨债了!
第二天,他赶紧去找孙老倔。孙老倔听罢,沉默了半天,旱烟抽了一锅又一锅。
“冤有头,债有主。但这债算到你头上,也算它欺软怕硬。”孙老倔磕磕烟灰,“寻常法子没用啦。得用狠的。它们最恨的就是那张皮,最念的也是那张皮。你得把‘因’了结。”
“咋了结?”
“找到当年那些血领章。那玩意儿邪性,沾了活剥的血和怨气,又是关东军的罪证,后来肯定被人藏起来了。你得凑齐,至少得找到主事的那几个,特别是你家祖上剥的那张红毛的。然后,把它们缝成一面对幡,叫‘还阳幡’。”
孙老倔看着他,眼神凝重:“缝好了,半夜子时,披在自己身上,站在它当初遇害的那片老林子里。这叫‘披幡还债’。那白鼬精和它的徒子徒孙必来抢夺。它们撕扯幡布,就等于拿回自己的皮毛,这段孽债就算了了。但你记住——”
老倔头一把抓住他胳膊,指甲掐得他生疼:“这法子险得很!第一,那些血领章不好找,过去了这么多年,不知流落何方,藏着多少脏东西。第二,就算你凑齐了,缝成幡,披上身,那帮玩意儿撕扯起来可没轻没重,你肉身子裹在里面,容易被一起撕碎!这就是赌,赌它们只想拿回皮,不想再添新因果。赌你这陈家人的诚意!”
陈三炮别无选择。他不想被吸成干尸。
他开始了艰难的寻找。先是根据镜中景象和家里零星记载,找到当年那个关东军小队长后人的住处。那家人早搬去了抚顺。他找过去,好说歹说,威逼利诱,最后花光了积蓄,才从人家灶坑底下挖出个铁盒,里面是那张红毛血领章,虽然干硬发黑,但那撮红毛依旧刺眼,入手冰凉刺骨,仿佛有生命般微微颤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