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别闹事。”国强望着老人离去的方向,心里却波涛汹涌。那一瞬间,他与老人对视,仿佛看到了几十年的恩怨情仇。
黑衣老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村口的小路上,如同被暮色吞噬。留下的一院子人面面相觑,心中都笼罩着一层不安。
丧礼后的第三天,国强和几个本家叔伯一起整理村里的老档案。这个习惯始于公社时期,村里重要事件和外来人口都有记录。国强名义上是为父亲办理销户手续,实际上他一直在想着那个诡异的黑衣老人。
“国强,你来看看这个。”村里的老会计福伯颤巍巍地翻出一本泛黄的册子,指着其中一页。
那是1962年的记录册,纸页已经脆化。上面记载着一场水利纠纷——国强爹当年作为生产队长,与邻村争夺灌溉水源,争执中失手打死了一个叫赵老四的人。后来法院认定是过失致死,国强爹只劳教了半年就回家了。
“赵老四...”国强喃喃念着这个名字,旁边的福伯压低声音说:“我记得这事,赵老四家里就他一个,死后没人发丧,还是村里凑钱买了薄棺草草埋的。你爹后来每年清明都偷偷给他烧纸,心里有愧啊。”
“那个赵老四长什么样?”国强心跳加速。
福伯眯眼回想:“高个子,瘦,总是穿着中山装,爱别个毛主席像章。对了,他左边眉骨上有道疤,是年轻时砍柴留下的。”
国强如遭雷击——那个黑衣老人左边眉骨上,正有一道淡淡的疤痕!
“可是赵老四不是已经...”国强不敢说下去。
福伯叹了口气:“死了三十多年了,就埋在村西头的乱坟岗。”
空气突然凝固了。国强手中的档案页飘落在地,他想起爹临终前未说完的话——“水...那年...”
当天下午,国强带着不安的心情去了村西的乱坟岗。那里荒草丛生,几乎无人打理。问了好几个老人才找到赵老四的坟——一个小土包,没有墓碑,只有半块砖头作为标记。
然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坟前有新鲜烧纸的痕迹,灰烬还是黑的。旁边散落着几个烟头,看上去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坟头上,端正地放着一枚褪色的毛主席像章,与那黑衣老人衣领上别的一模一样。
国强踉跄后退,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真如村里老人所说,有些恩怨,连死亡都无法化解?
晚上,国强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起身翻看家里的老相册。在一张1961年春节的全村合影中,他找到了年轻时的父亲,也找到了父亲身后那个高瘦的年轻人——赵老四。尽管照片已经泛黄模糊,但那张脸国强绝不会认错,正是出现在父亲丧礼上的黑衣老人,只是相片中的他眉目间还有生气。
相册最后一页,夹着一封已经脆化的信。国强小心展开,是赵老四生前写给生产队的申诉信,控诉国强爹“仗势欺人”,日期恰好是他死前一周。信的末尾有一行小字,墨迹不同,似乎是后来添加的:“若有来世,必当面相问。”
国强的手开始发抖。他想起黑衣老人盯着父亲遗像时的眼神——那不是仇恨,而是一种执着的质问。
随后的几天,村里开始流传怪事。有人声称深夜看到黑衣身影在村西乱坟岗游荡;赵老四荒废多年的老宅偶尔在半夜亮起灯光;更诡异的是,国强家接连出现异常——父亲的遗像无缘无故从墙上掉落;夜里总听到院门被推开的声音,查看却空无一人。
秀英害怕极了,从娘家请来了神婆。神婆在屋里屋外转了一圈,脸色凝重地说:“这是有心愿未了,从阴间回来了。不把恩怨化解,你家永无宁日。”
国强本是受过教育的人,不太信这些,但接连发生的怪事动摇了他的信念。更重要的是,他内心深处希望父亲能得到安宁。
在长辈的建议下,国强决定为赵老四正式立碑修坟,同时请来道士做法事,超度两个灵魂。日子定在农历十月初一,寒衣节,传统上为亡魂送寒衣的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