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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大山哆嗦着指向门上的抓痕。
王老五凑近一看,脸色顿时变了:“这、这是鬼抓痕啊!老赵叔,你昨晚遇上‘叫门’的了?”
赵大山点点头,把昨晚的事一五一十说了。
王老五听罢,叹了口气:“你这是遇上‘冻死鬼’了。咱屯东头老刘家,前年也碰上过,他家老太太没挺过去,吓出病来,转年开春就走了。”
“为啥找上我?”赵大山喃喃道。
王老五欲言又止,最后压低声音说:“我听老辈人说,这种鬼专找心里有牵挂的人。你...是不是还在等卫国回来?”
赵大山沉默了。
送走王老五,赵大山独自坐在冰冷的炕上,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十年前,儿子穿上军装那天的情景历历在目。卫国笑着说:“爹,等我回来,把咱家这老房子翻新一下,再给您砌个热炕头,冬天就不冷了。”
可冬天一年比一年冷。
那天晚上,赵大山早早闩上门,还把一把杀猪刀放在炕沿。他下定决心,不管外面怎么叫,绝不开门。
夜深了,风声又起。
“爹,我回来了。”
赵大山握紧杀猪刀,一声不吭。
“爹,我知道你在里面。我冷,让我进去吧。”那声音带着哭腔,像极了卫国小时候受委屈时的语调。
赵大山的嘴唇咬出了血。
“你不是我儿子,”他嘶哑着说,“我儿子是军人,就是死,也不会做这种勾当。”
门外静了片刻,忽然传来压抑的啜泣:“爹,我死得好惨啊...冰天雪地,连个埋骨的地方都没有...”
赵大山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他想起十年前,县里的人说,卫国是在巡逻时遇上暴风雪,掉进冰窟窿里的,连尸体都没找到。
“爹,就让我看一眼,就一眼...”
赵大山的手不由自主地伸向门闩,又猛地缩回来。他想起老婆子临终前的话:“不管是人是鬼,都是咱的儿啊。”
这一夜,叩门声时断时续,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
第二天,赵大山拖着疲惫的身子,去了屯西头的李半仙家。李半仙已经八十多了,是屯里最年长的老人,据说懂些阴阳事。
听了赵大山的讲述,李半仙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同情。
“大山啊,”他慢悠悠地说,“这不是一般的‘冻死鬼’。我听我爷爷说过,有一种冤魂,死在异乡又没人收尸,就会找回家来。它们不是要害人,就是想让亲人知道自己死在哪儿,好把尸骨带回家安葬。”
赵大山愣住了:“您是说...这真是卫国?”
李半仙摇摇头:“说不准。可能是,也可能是什么东西借了你儿子的名义。但有一点,这东西跟你家肯定有渊源。”
回家路上,赵大山心事重重。路过屯口的老槐树时,他看见树下蹲着个人影,走近一看,竟是王老五的傻儿子铁蛋。铁蛋今年三十多了,智力还像个孩子,平时屯里人都不怎么搭理他。
“铁蛋,大冷天蹲这儿干啥?”赵大山随口问。
铁蛋抬起头,神秘兮兮地说:“赵爷爷,我看见卫国叔了。”
赵大山浑身一僵:“你说啥?”
“昨天晚上,我看见卫国叔在你家门口转悠,身上全是冰碴子。”铁蛋比划着,“我叫他,他不理我,就在那儿敲门。”
赵大山一把抓住铁蛋的肩膀:“你真看见了?啥样子的?”
铁蛋缩了缩脖子:“就穿着军装,浑身湿漉漉的,跟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赵爷爷,你抓疼我了。”
赵大山松开手,心里翻江倒海。铁蛋虽然傻,但从不说谎。
那天晚上,赵大山做了一个决定。他找出家里存的黄纸和香烛,又煮了一碗热腾腾的面条,摆在门口。
夜深人静时,叩门声如期而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