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方俊的脸色,在手电筒的光下,一片煞白,额头上全是冷汗,也不知道是雨水还是被吓的。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教导员走上前,拍了拍那个哨兵的肩膀:“好样的!做得对!任何时候,都得按规矩来!”
回到营部临时搭建的指挥帐篷,教导员一屁股坐在弹药箱上,点了根烟,手还在微微发抖。
“他娘的……老子这条命,今天差点交待在这了。”他狠狠吸了一口烟,吐出的烟雾和雾气混在一起,“和平兵,当久了……真他娘的要命啊!”
方俊没有说话。今晚这件小事,却像一声警钟,在他心里敲得震天响。
战争,不是演习。它不会给你任何犯错和适应的机会。任何一个微小的疏忽,都可能付出生命的代价。
接下来的两天,全营都在进行着最后的适应性训练。
师里派来了教官,教大家一些简单的越南语。
“不许动——空得动!”
“举起手来——热杰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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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缴枪不杀——诺松空叶!”
教官在前面扯着嗓子喊,下面的战士们,操着南腔北调的口音,跟着学,场面滑稽得像个乡下草台班子。
“同志们!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教导员李卫东看不下去了,站出来喊话,“别以为咱们是炮兵,就用不着这个!上级通报,越南特工最近活动猖獗,专门摸咱们的炮兵阵地和观察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得跟他们脸贴脸!到时候,炮兵也得给老子上刺刀!抓了俘虏,你连句话都不会说,怎么审问?”
教导员的话,让所有人都严肃了起来。学习的热情,也空前高涨。
方俊学得最快,他拿出笔记本,用汉语拼音和一些自己才懂的符号,把每一句越南语的发音都标注了下来。
“方俊,你这画的啥玩意儿?跟鬼画符似的。”王卫国凑过来看,一脸的迷茫。
“这叫音标,懂不懂?”方俊白了他一眼,“照着这个念,比死记硬背快多了。”
“先生就是先生,俺不服不行。”王卫国佩服得五体投地,涎着脸说,“回头你那本子借俺抄抄。”
大战,就在这种既紧张又有些荒诞的气氛中,进入了倒计时。
一九七九年二月十六日,傍晚。
营指挥所里,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营长赵振声,手里夹着一支燃了一半的香烟,背着手,像一头困在笼子里的老虎,在那幅巨大的军事地图前,来回踱步。
地图上,用红蓝铅笔,密密麻麻地标注着各种符号——我方的炮兵阵地、观察所,以及通过各种侦察手段判明的,敌军的前沿阵地、火力点、指挥所……
“命令!无线电静默解除!各单位,按预定频率,进行最后一次通联检查!”赵振声突然停下脚步,下达了命令。
“是!”
三个报话兵,立刻戴上耳机,手指在电台的旋钮上飞快地操作起来。
“长江,长江,我是黄河,听到请回答!”
“黄河,黄河,我是长江,信号清晰!”
“……”
电台里传出的“滋啦”声和加密后的通话声,像一把把小锤子,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报告营长!”方俊从外面走了进来,一个立正,“对敌前沿24小时不间断观察,未发现异常!”
“好。”赵振声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他身上,“方俊,命令你,带领侦察班,担任对空观察及指挥所外围警戒任务!”
“是!”
夜,越来越深。
山林里,突然响起了一阵骚动。
“步兵上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方俊立刻带着两个兵,冲出了指挥所。只见漆黑的山路上,一条由无数个晃动的白色亮点组成的“长龙”,正悄无声息地,急速向前蠕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