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着某个孩子考上了哪所重点大学……
他们说的每一个字,方俊都能听懂。
可那些字,组合在一起,却构成了一个他完全无法融入的、遥远而又陌生的世界。
他就像一个误入了天宫盛宴的凡人,周围的每一个神仙,都衣袂飘飘,谈吐不凡。而他,身上还带着凡尘的泥土和战场的血腥,自惭形秽,无地自容。
吃到一半,老将军喝得高兴了,满脸红光。他突然放下酒杯,用筷子重重地敲了敲桌子。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看向他。
老将军清了清嗓子,目光,却像两把探照灯,直直地射向了低着头的方俊。
“小方啊。”
“哎!在!首长!”方俊像触电一样,猛地抬起头,腰杆挺得笔直。
“呵呵,别紧张嘛。”老将军笑呵呵地摆了摆手,“我,想问你个私事。”
他的眼神,变得像狐狸一样,充满了狡黠。
“你这个娃子,我看档案上写,也二十好几了。在老家,可曾……婚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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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
这句话,比一颗130毫米的榴弹,在饭桌上爆炸,还要震撼!
方俊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桌上,所有人的动作,都停滞了。大家都用一种看好戏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而坐在他对面的杨岚,那张原本就通红的脸,更是瞬间,红得快要滴出血来!她紧张地死死地捏着手里的筷子,指关节都捏得发白,连呼吸都忘了。
这是最直接、最不加掩饰的“点将”!
是这位戎马一生的老将军,用他最简单、也最粗暴的方式,替他那个宝贝女儿儿,向方俊发起了战前的“佯攻”!
方俊感觉,自己浑身上下,所有的血液,都凝固了。他那颗在战场上连面对死亡都未曾退缩过的心,在这一刻,却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慌乱,彻底占据!
他该怎么回答?!
他的脑海里,瞬间闪过李秀莲那张写满了无奈与决绝的脸。
虽然他们的爱情,已经死了。但在名义上,他曾经,也算是有过婚约的人!
他又想起了,王卫国那句带着血与泪的誓言。
他又怎么能,在兄弟尸骨未寒的时候,坦然地在这里,攀龙附凤?!
可是……
他又如何能,当着这一屋子“大人物”的面,当着那个为了他,默默付出了那么多的、好姑娘的面,以保持沉默的方式,跌了老将军的面子?
那一刻,方俊才真正体会到,这个“二号楼”里看不见的战场,远比南疆那片真刀真枪的丛林,要激烈一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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