冗长的段落被砍掉,空洞的口号被划去,病句被一一修正。他完全沉浸在这种“拨乱反正”的快感中,丝毫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小马看他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崇拜,变成了一丝……担忧。
“方哥……”马驰终于忍不住凑了过来,压低声音说,“你这……改得也太狠了吧?”
“狠吗?”方俊抬起头,有些不解,“你看这篇,后勤科的老邱写的,讲他们怎么节约用煤的。写了五大段,全是废话,什么‘煤是工业的粮食’,‘节约闹革命’,这些谁不知道?我把它浓缩成了一段新闻简讯,一百来字,事儿说清楚不就行了?”
马驰听得直咧嘴,脸上的表情跟见了鬼似的:“我的哥,你把邱科长的稿子给改成了一百字?他可是亲自动笔写的,写了整整一个礼拜,科里开会讨论了三遍才交上来的!”
“那又怎么样?”方俊一脸的理所当然,“写得不好,就得改。咱们是宣传科,登出去的文章,代表的是师部的脸面,能马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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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理是这个道理,可……”马驰还想说什么,却被方俊打断了。
“别可是了,小马,我知道你是好心。”方俊拍了拍他的肩膀,自信地笑了笑,“放心吧,刘科长把任务交给我,就是信任我的业务能力。我这是对工作负责。”
看着方俊那副浑然不觉的样子,马驰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他这位战功赫赫的“方哥”,在战场上或许是只威风凛凛的猛虎,可到了机关这个“动物园”里,他连最基本的生存法则都还没搞懂。
下午,就在方俊即将“大功告成”的时候,办公室的电话铃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
刘科长出去开会了,马驰接了电话。
“喂,您好,宣传科……哦,邱科长您好……”
刚说了两句,马驰的脸色就变了,他拿着听筒,不停地“是是是”“您别生气”,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汗。
挂了电话,他哭丧着脸对方俊说:“方哥,你……你闯祸了!”
“什么祸?”方俊一愣。
“后勤科的邱科长,上午你不在时,他来我们科看到了你改的稿子,现在正往咱们这儿来呢,说是要找改稿子的人……理论理论!”
“理论就理论,我怕他?”方俊梗着脖子,一股火气也上来了。他在战场上连生死都置之度外,还怕一个后勤机关科长?
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就被人“砰”的一声给推开了。
一个矮胖敦实、满脸通红的中年干部,像一辆小坦克似的冲了进来,手里捏着一张被红笔改得面目全非的稿纸,气得浑身发抖。
“谁是方俊?!”他吼了一嗓子,声音震得窗户玻璃都嗡嗡作响。
方俊站起身,不卑不亢地说道:“我就是。邱科长,有事吗?”
邱科长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他面前,把那张稿纸狠狠地拍在桌子上,手指头几乎要戳到方俊的鼻尖上:“有事吗?我问你!这是你改的?!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把我的稿子改成这个样子?!我辛辛苦苦写的五大段,你给我删得就剩这么一小撮儿?你这是修改吗?你这是对我们后勤科全体同志劳动成果的彻底否定!是对我们科领导集体智慧的公然践踏!”
一连串的大帽子扣下来,直接把方俊给砸蒙了。
他完全没想到,一篇稿子,竟然能上升到“否定劳动成果”和“践踏集体智慧”的高度。他只是想把文章改得更精炼,没想到却捅了这么大一个马蜂窝。
他涨红了脸,争辩道:“邱科长,我只是根据新闻写作的要求,做了些技术性修改……”
“技术性修改?!”邱科长的嗓门又高了八度,“我们后勤科不需要你这种脱离实际的技术!我告诉你,我这稿子里的每一个字,都是经过反复推敲的!那句‘煤是工业的粮食’,是我们王助理员的提议!那句‘节约闹革命’,是我们刘副科长加上的!你笔一挥全给删了,你把我们科的同志都放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