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动，“我去！”
刘建国看着方俊那双放光的眼睛，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他欣慰地点了点头：“好！我就知道你小子肯定会抢着去！”
他顿了顿，脸色又变得严肃起来，压低声音嘱咐道：“小方，这次的任务，非同小可。说白了，就是让你去‘无中生有’。那个地方，条件太苦，能坚持下来的兵，本身就是英雄。但上头要的，不是这种‘苦劳’，他们要的是有亮点、有故事、能拔高的‘功劳’。这里面的分寸，你自己去把握。”
方俊重重地点了点头：“科长，您放心，我明白！”
“还有，”刘建国补充道，“孙主任点名让你去，这里面……有考验你的意思。上次的事，你虽然过关了，但在他心里，你还是个‘会惹事’的刺头。这次任务，你要是干砸了，那可就坐实了他的看法；可你要是干得漂亮，就能让他对你彻底信服，明白你方俊，不光会惹事，更会干事！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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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俊的心里一凛。他明白了，这不仅仅是一次普通的采访任务。这，是孙海平给他的毕业考试。
考过了，海阔天空。考不过，前路茫茫。
……
第二天一早，方俊就背上了自己的帆布行李包，跟师部的通勤车，出发了。
车子一路颠簸，越走越偏。窗外的景象，从整齐的营房和训练场，慢慢变成了荒凉的盐碱地和低矮的灌木丛。空气里，也渐渐弥漫开一股咸腥的海风味。
到了炮C团部，团里的宣传股长接待了他。一听说他是要去二九七高地，股长的脸上立刻露出了同情的神色。
“方干事，你可真是……勇气可嘉啊！”股长是个快四十岁的老兵，一脸的忠厚，“那个地方，我们都去了三趟了，战士们是好样的，可真要说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事迹，那还真没有。他们最大的事迹，就是日复一日地待在那里！”
“没事，我去看看。”方俊笑了笑。
团部派了一辆嘎斯吉普车送他。车子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又颠簸了两个多小时，最终停在了一座光秃秃的山脚下。
“方干事，到头了。”司机指着眼前一条几乎看不清路迹的、蜿蜒向上的陡峭小路说，“再往上，只能靠两条腿了。翻过前面那个山头，就到了。”
方俊谢过司机，背起行囊，一脚踏上了那条小路。
这才是他熟悉的感觉！
坚实的土地，陡峭的山路，咸腥的海风……这一切，都比机关办公楼里那股子墨水味，让他感到亲切和自在。他感觉自己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重新活了过来。
他几乎是小跑着上了山。十几里的山路，他一个小时不到就走完了。当他气喘吁吁地翻过山头，二九七高地的全貌，终于展现在了他的眼前。
那与其说是个哨所，不如说是个地堡。
几间低矮的石砌平房，牢牢地趴在光秃秃的山顶上，房顶上压着沙袋，墙壁上刷着斑驳的迷彩。一面被海风吹得已经褪了色的五星红旗，在灰蒙蒙的天空下，固执地飘扬着，发出“猎猎”的声响。
整个世界，只剩下风声、涛声，和这面旗帜的响声。
孤独，压倒一切的孤独。
方俊站在那里，还没见到人，就已经被这种深入骨髓的孤独感，给深深地撼动了。
一个穿着发白旧军装的老兵，正背对着他，坐在一块礁石上，一动不动地望着远处那片灰茫茫的大海。他的背影，像一尊被风化了的雕像，与这片荒凉的景象，融为一体。
方俊没有打扰他，只是轻轻地走了过去。
他想看看，是什么样的战士，能长年累月地守着这样一座孤岛。又是什么样的力量，能支撑着他，对抗这吞噬一切的孤独。
他预感到，他的故事，或许，就在眼前这个沉默的背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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