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号手术室的红色警示灯,像一只冷酷无情的眼睛,在长长的、空无一人的走廊里,静静地亮着。
这盏灯,对病人家属而言,是熬人的地狱;对医生而言,则是隔绝一切凡俗、只与死神博弈的神圣结界。
杨岚就站在这结界之外。
她像一尊被抽走了魂魄的雕像,一动不动地靠着冰冷的墙壁。身上的白大褂还没来得及换,沾染着急诊室里的血污和泥点。脸上未干的泪痕,在惨白的灯光下,泛着一种脆弱而透明的光。
她终究还是没能冲进去。
就在她即将推开那扇沉重的铁门时,被闻讯赶来的护士长张姐死死地拦住了。
“小杨!你疯了!这里是手术室!你现在情绪这么不稳定,进去能干什么?是帮忙还是添乱?”张姐的声音严厉,眼神中却充满了担忧和不忍,“李主任是全军区最好的一把刀,你要相信他!相信你的同事!”
理智,像退潮后姗姗来迟的海水,一点点地漫回了她几近崩溃的神经。
是的,张姐说得对。她现在进去,只会成为一个巨大的干扰源。她那双本该稳如磐石的手,此刻抖得连口罩都戴不好,怎么去拿手术刀、怎么去配合主刀医生?
她被护士们半是搀扶半是强制地,带到了手术室外的家属等候区。
时间,在这一刻,失去了它原有的刻度,变得粘稠而漫长。墙上的石英钟,那根秒针每一次“咔嗒”的跳动,都像一记小小的锤子,不轻不重地敲在杨岚早已提到嗓子眼的心上。
她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一个小时?两个小时?还是更久?她的双腿早已麻木,失去了知觉,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倚靠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脑子里,像一团乱麻。
“颅内高压,硬膜下血肿,脑干随时可能受压……”
“右腿股骨是开放性、粉碎性骨折,还伴有严重的血管损伤……”
“溺水导致的吸入性肺炎和肺水肿,术中极有可能出现呼吸衰竭……”
那些教科书上最冰冷、最致命的词汇,此刻,像一群嗜血的恶鬼,在她脑海里张牙舞爪。每一个词,都代表着一种通往死亡的可能。
就在她被这份巨大的恐惧吞噬时,一阵急促纷乱的脚步声,打破了走廊的死寂。
“护士同志!护士同志!请问……请问我们文化学校的方俊方老师,是在这里抢救吗?”
一个苍老而焦灼的声音传来。
杨岚猛地回过神,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望去。
只见几个同样浑身湿透、满身烂泥、狼狈不堪的人,正被一位护士领着,跌跌撞撞地朝这边跑来。为首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是钱副校长。跟在他身后的,是物理张老师和陈老师他们。他们几个伤势较轻,在急诊科做了简单的包扎处理后,便再也坐不住,疯了一样地向护士打听方俊的情况。
当看到手术室门口那盏刺目的红灯时,几个人都停下了脚步。钱副校长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瞬间老泪纵横。他“扑通”一声,竟不顾一切地就朝着手术室的大门跪了下去!
“老天爷啊!老天爷!求求你开开眼!一定要救救那个孩子!一定要救救他啊!”他像旧社会里求雨的乡民,朝着那扇冰冷的门,开始“咚咚咚”地磕头。
“钱校长!您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张老师和陈老师连忙去拉他,可老人跪得太实,一时竟拉不动。
“不!我不起来!”钱副校长哭得像个孩子,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是我害了他!是我没用!我要是早点想出办法……要是我不让他去冒险……”
周围的护士们都看得心酸不已,纷纷上前劝慰。
杨岚像是被这悲恸的一幕刺了一下,僵硬的身体微微一颤。她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纷乱的情绪,迈着有些虚浮的脚步,走了过去。
“老同志,您……您是方俊的同事?”她的声音,沙哑得连自己都觉得陌生。
钱副校长愣愣地抬起头,看到面前这位年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