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川身体的康复,并未撬动生活的冰冷磐石分毫。相反,医院开具的账单如同催命的符咒,频率越来越密集,每一次电话铃声响起,都像鞭子抽在家人的神经上。
沉重的债务如同一片不断扩张的阴霾,沉沉压在每个人心头。
父亲的眉头锁得更紧,烟斗里的劣质烟丝燃烧得愈发频繁,袅袅升起的青烟都卷着愁苦。
母亲日渐沉默,布满老茧的手在洗碗时偶尔停住,浑浊的泪水无声滑过沟壑纵横的脸颊,滴进水槽里,混在油腻的泡沫中消失不见。
林川看在眼里,心脏像是被浸透苦水的破布,被反复揉捏。自责与愧疚如同冰冷的藤蔓,勒紧了他的咽喉,缠绕着他的呼吸。
他必须站起来!必须扛起些什么!绝不能再是那个拖着病躯、榨干家庭的“包袱”!
然而,城市的丛林比他想象得更加冷酷。
一封封精心修改的简历投向冰冷的招聘系统,却如同石沉大海,连一丝涟漪也无。
曾经引以为傲的专业技能,在人事系统冰冷的评估里,似乎已被烙印上“不稳定”、“高风险”的标签。
启明科技的辞退通知书,像一道无形的隔离墙,将他隔绝在过去的赛道之外。曾经的门户对他紧闭,仿佛他只是这段经济寒流中一个无足轻重的牺牲品。
希望如同指间沙,一点点流尽。巨大的失落感笼罩着他,未来像凝固的浓雾,吞噬了所有方向。
这个春节,没有了喧嚣,听不到鞭炮的欢腾,只有催债电话在冰冷的空气里一遍遍回响,像刺耳的丧钟,将最后一点年味碾得粉碎。
元宵节的微弱喜庆,也迅速被更大的阴影吞噬。
次日清晨,林川倚在窗边。手中握着那台被灾难性雷击贯穿的旧日“伙伴”——它冰冷的金属外壳上残留着蛛网般的黑色焦痕,内部精密的元件早已碳化,只剩下一副象征失败的躯壳。
它曾是希望的火种,如今只是冰冷的废铁。 茫然无措。
这个世界,到底哪里还能容下他?
目光无意识地扫过大哥林宇的房间。父母操劳他的旧伤和为债务奔走,似乎分走了大部分心力……一丝愧疚涌上心头。
他推门而入,正看到林宇咬着牙,额头青筋微凸,扶着冰冷结实的木床沿,正极为艰难地尝试将自己从轮椅上一点点撑起!每一次挪动都仿佛耗尽了全身力气。
林川心头一紧,快步上前搀住大哥沉重的身体。“川儿?”林宇惊讶地抬头,声音因为用力而带着喘息,额角的汗水浸湿了鬓角。
看着大哥挣扎却坚韧的样子,一个念头如同穿透乌云的微弱星光,骤然在林川脑海中闪过——工地! 那里或许还有位置!大哥凭着一身力气在那里站稳了脚跟,支撑着家庭的一角。
“哥,”林川扶着林宇慢慢在小院狭窄的空间里走动,避开地上的杂物,“爸妈这段日子光顾着我了,还有那催命符似的债……你也在恢复……” “甭说这话!”林宇打断他,声音低沉,“我是你哥!”
林川抿了抿干裂的嘴唇,沉默片刻,终于鼓足勇气开口,声音有些发紧:“哥……我想……去工地上工。你能……帮我说说吗?”
林宇猛地停住脚步,布满厚茧的手紧紧抓住弟弟的手臂,眼神锐利地盯着他:“工地上工?!川儿!你看我这腿!你看我这身板!那地方是什么光景?风刀霜剑,粉尘能把人肺填满!石头子不长眼!你当还是坐办公室点鼠标?那是拿命在换口饭吃!”每一个字都带着工地赋予的粗粝感。
林川抬起头,迎向大哥灼灼的目光,眼神里是破釜沉舟般的坚决:“哥!我全想过了!脏!苦!累!险!我都能扛!家里这样……我再蹲着,我得疯!让我去!”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砸在地上。
林宇看着弟弟眼中那近乎燃烧的执拗,那份让他既心疼又无奈的固执。
他长久地凝视着林川消瘦却绷紧的侧脸,仿佛要看穿他的决心。
最终,那紧锁的眉头缓缓松开,化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