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新灶娘初遇血糖瓜
光绪二十三年腊月廿二,黄河北岸的陈家庄飘着细雪。
十六岁的阿禾裹着红盖头跨进陈家门槛时,铜盆里的枣子“噼啪”炸响。喜婆扯着嗓子喊“过门”,她却盯着堂屋东墙——那里悬着幅褪色的灶王像,纸面被烟熏得发黑,唯独灶君嘴角那抹笑意鲜活得渗人。
“新人拜灶。”婆婆的声音像块冻硬的馍。
阿禾被搀到灶房。土砌的灶台积着十年油垢,供桌上摆着半碗麦芽糖瓜,糖渣子结着暗红的痂。按规矩,新嫁娘要在送灶前夜替夫家“暖灶”,可婆婆递来的火折子刚凑近灶膛,火星子“腾”地窜起幽蓝火焰。
“哎呦!”阿禾惊得后退,撞翻了糖瓜碗。黏腻的糖块滚到脚边,她这才发现每块糖瓜中心都嵌着粒黑褐色的东西,像干缩的血痂。
“莫怕,这是灶君吃的。”婆婆弯腰拾糖,“往年都是你男人他爹来暖灶……”话音突然顿住,浑浊的眼珠直勾勾盯着灶膛。幽蓝火光里,阿禾分明看见灶君画像的影子在墙上扭曲,那张笑脸上的红彩正一滴一滴往下淌,落进火焰里滋滋作响。
是夜,阿禾蜷在土炕角发抖。窗外北风卷着雪粒子打在窗纸上,灶房方向传来“咔嗒咔嗒”的声响,像有人在啃硬物。她壮着胆子摸过去,推开门的瞬间险些栽倒——供桌上的糖瓜全不见了,灶台上沾着星星点点的暗红,墙根还丢着半枚小孩的乳牙。
更骇人的是灶君像。不知何时,画中灶君的眼睛被挖走了,两个血洞里塞着两团带血的棉絮,顺着脸颊往下滴着什么。阿禾伸手一摸,指尖黏腻——是新鲜的血。
第二章 老井底的绣花鞋
天没亮,阿禾被婆婆拧着耳朵拖起来。
“你把灶君惹恼了!”婆婆举着烧火棍,“今早去井里打水,就见你男人的小鞋泡在泥里!”阿禾这才知道,陈家大儿媳三年前投了村东头的老井。当时都说她克夫,可阿禾昨夜分明听见井里有女人哼小曲,调子和她陪嫁箱底那支银簪上的刻字一模一样。
“跟我去祠堂。”婆婆攥紧她的手腕。陈家祠堂在村后老槐树下,门环上挂着串生锈的铜铃。阿禾刚跨进去,供桌上的牌位突然“哗啦”倒了一片,最上面那块“陈门张氏之位”正压在她脚边——正是三年前死的大儿媳。
“你可知她为啥死?”婆婆点起三炷香插在香炉,“她嫁过来第三日,灶君像的眼珠子也掉了。”香灰簌簌落在供桌上,竟在青石面砸出个小坑。阿禾盯着那坑,忽然想起昨夜灶台上的血渍,形状竟和这坑分毫不差。
夜里,阿禾溜出新房。她记得陪嫁的银簪是母亲给的,说能“照见不干净的东西”。老井边结着薄冰,她俯身往井里看,水面突然荡开涟漪,一张青白的脸浮出来——是大儿媳!可那脸越来越清晰,竟长出络腮胡,喉结上下滚动,分明是个男人!
“救我……”井里伸出一只手,指甲缝里嵌着灶灰。阿禾尖叫着后退,银簪“当啷”掉进井里。月光下,她看见井壁刻满歪歪扭扭的小字:“灶君吃人,替我偿命”“血糖瓜,粘魂魄”“下一个是她”。
第三章 灶房里的百鬼宴
腊月廿三送灶夜,陈家老宅炸开了锅。
阿禾被吵醒时,院里挤满了人。婆婆披头散发地喊:“灶君显圣了!要拿活人祭!”阿禾挤进灶房,眼前景象让她血液凝固——供桌上摆着七盏绿灯笼,每盏里面都泡着颗人头!大儿媳、二儿媳、去年新嫁的姑娘……全在这里,眼睛却都直勾勾盯着她。
灶君像不知何时立在了供桌中央,画纸被撕去一半,露出发黑的墙。墙皮剥落处,密密麻麻钉着上百枚铜钱,每枚钱上都沾着血。最中间那枚铜钱上,刻着“陈守财”三个字——那是陈家太爷爷的小名。
“原来如此。”不知何时出现的老族长捻着胡子,“光绪六年大旱,陈守财为求雨,把自己亲闺女绑在灶台活活烤死,说是‘给灶君献祭’。后来每任新媳妇都要遭殃,怕是那丫头的冤魂附在灶君像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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