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驼铃引魂
大元至元二十三年秋,玉门关外的风卷着铁锈味。
我攥紧怀中半块青铜残片,指节发白。残片上刻着扭曲的粟特文,是父亲最后一次来信时夹在信里的——“若我未归,持此往花剌子模旧都,玉龙杰赤城址下,有你要找的答案。”
三个月前,父亲作为大汗钦点的史官,随商队赴中亚考察花剌子模遗迹,自此杳无音信。商队同伴说他疯了,说见到了“穿金甲的亡魂在沙里爬”,最后被自己的驼铃绞断了脖子。
向导阿古拉的骆驼突然发出短促的嘶鸣。这个在沙漠里活了四十年的突厥汉子,此刻脸色惨白如纸,手指死死抠住鞍鞯:“姑娘,咱们不该来的。这地方的夜……连骆驼都怕。”
我抬头望向天际线。夕阳正沉向起伏的沙丘,将整片荒漠染成血红色。远处,玉龙杰赤的残垣断壁像一排森森白骨,在暮霭中若隐若现。
“父亲不会平白无故消失。”我翻身下马,靴底碾过滚烫的沙粒,“带路。”
第二章 壁画里的活人
残阳最后一丝余晖被黑暗吞没时,我们站在了玉龙杰赤的南城门下。
断墙足有三丈高,表面覆盖着斑驳的伊斯兰纹饰,但更引人注目的是墙根密密麻麻的抓痕——深可入石,像是某种利爪反复抓挠留下的。
阿古拉举着火把的手直抖:“这些不是风蚀的……我阿爷说过,花剌子模亡国那夜,守军被蒙古人屠尽,冤魂不散,在墙上挠了三天三夜。”
我摸出腰间的铁钎,轻轻划过一道抓痕。石屑簌簌落下,露出底下更古老的刻痕——那是花剌子模文,记载着“王以血祭风,换三日不退之沙”。
“进去。”我打亮手电,光束刺破门洞里的黑暗。
甬道两侧的壁画在光下显形。画中是花剌子模末代苏丹札兰丁的军队,甲胄鲜明,战马腾跃。但再往后,画面逐渐扭曲:士兵的眼眶空了,脖颈以诡异的角度扭曲,他们的嘴大张着,却听不见声音——或者说,声音从壁画里渗了出来。
“嗬……嗬……”
是女人的呜咽。
我猛地抬头,看见壁画最深处,一个穿赭色长裙的女子正缓缓转过脸。她的脸……没有五官,皮肤像融化的蜡,往下淌着黑红的浆。
阿古拉的火把“啪”地熄灭。黑暗中,我听见他牙齿打战的声音:“她、她在动……”
手电光重新亮起时,壁画依旧。但我清楚看见,女子裙角的水纹里,沾着几点新鲜的血珠。
第三章 铜匣与亡父的日记
我们在王宫遗址的地下密室找到了那个铜匣。
密室入口藏在王座后的暗格里,机关是一枚嵌在波斯地毯里的青铜蝎子。当我的匕首挑开蝎尾时,整面墙发出齿轮咬合的轰鸣,石板缓缓下沉。
铜匣上了七道锁,钥匙是父亲那半块残片的另一半——原来他早将线索分作两半,另一半在我这里。
打开的瞬间,一股腐臭扑面而来。匣内除了父亲的羊皮日记,还有个布包,裹着一截焦黑的小指,指甲盖里嵌着金粉。
日记的最后一页字迹潦草,沾着暗褐色的渍:“他们不是亡魂……是活人。札兰丁王用活祭召唤沙暴,那些士兵被剥了皮,填进城墙,魂魄困在沙里替他守城。我挖到密室时,他们还在敲墙……敲了七百年……”
阿古拉突然抢过日记,快速翻到最后几页:“姑娘,你看这个!”
父亲画了幅速写:七个戴黄金面具的人,围着篝火跳舞。他们的脚没有沾地,悬在半空中,身后拖着长长的影子——那影子的形状,像极了我们在城墙上见过的抓痕。
“这是‘沙舞者’。”阿古拉的声音发颤,“我族老人们说,花剌子模灭亡前,苏丹为求神助,让巫师把自己的影子卖给沙漠邪灵。从此,那些影子不会再随人移动,会永远跟着活人,直到把血肉啃干。”
话音未落,密室的门“轰”地砸响。
第四章 影子吃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