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深处的瘴气,终年不散,如同死去的巨兽吐出的最后一口浑浊气息,混杂着朽木、腐殖质和某种矿物析出的怪异甜腥。日光在这里变得吝啬而扭曲,投下斑驳昏黄的光晕。倒塌的梁柱半埋在污泥里,残垣断壁上爬满颜色妖异的苔藓和藤蔓,空气粘稠得几乎能用手攥出水来。
对绝大多数修士而言,这里是需要屏息快步通过的险地,瘴毒侵体,灵气稀薄驳杂,且有不知名的毒虫妖兽潜伏。但对林墨而言,这片被遗弃的、充满污秽与阴浊之气的区域,反而成了暂时的喘息之地。他体内《浊阴真经》修炼出的灵力,本就源于阴秽,对瘴毒有着异乎寻常的耐受,甚至能缓慢吸纳其中部分对他人有害的阴属性能量,用以修补千疮百孔的身体——效率极低,过程痛苦,但总好过彻底枯竭。
他在瘴气区边缘找到一处半陷地下的石砌窖室,入口被坍塌的土石掩埋大半,仅容一人侧身挤入。里面空间不大,阴冷潮湿,积着浅水,但有相对完整的穹顶,且深处有一道极其细微的裂隙,不知通向何处,带来微弱的气流循环,不至于完全窒息。他将这里简单清理,布下几个从废墟垃圾中翻捡出的、早已失效大半的警戒符箓残片作为心理安慰,便开始了艰难的恢复。
日子在无休止的疼痛、昏沉、以及强迫性的吞咽苦腥草药汁(从瘴气区边缘采集的几种勉强可用的解毒、镇痛的低阶毒草)中缓慢流逝。他不敢生火,只能嚼食一些可食用的块茎和偶尔捕到的、不怕瘴毒的低级盲鼠。肩头的伤口在浊灵力的持续温养和瘴毒环境的“刺激”下,以一种缓慢而扭曲的方式愈合,新生的肉芽呈现出不健康的暗红色,时而传来蚁噬般的麻痒。腿伤则顽固得多,只能依靠水磨工夫,一点点疏通淤塞的经脉。
身体的恢复慢如龟爬,但意识的清醒和计划的推演,却是一刻未停。寻找“帮手”的想法,在孤独与痛苦的煎熬中,变得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审慎。
帮手,不是同伴,更不是朋友。在这片废墟,在玄天宗的阴影下,信任是比龙血草更奢侈的东西。他需要的,是某种“临时利益共同体”,是可以利用的“工具”,或是能够进行有限交易的“渠道”。
他开始在体力稍复时,如同最谨慎的幽灵,在瘴气区更深处、以及与其他废墟区域交界的边缘地带活动。不是为了寻找宝物,而是为了观察“人迹”。
废墟并非绝对死地。除了他这样的逃亡者,还有零星的、被宗门或家族放逐的弃徒,彻底堕落的邪修,躲避仇家的散修,以及靠着在废墟边缘捡漏、过着朝不保夕日子的底层流浪修士。这些人如同秃鹫,游荡在文明的废墟之上,各自划着模糊而危险的活动范围。
林墨的目标,首先是观察和筛选。
他远远看到过一个独眼的老修士,在瘴气区边缘小心采集某种毒蕈,动作老辣,对地形极其熟悉,但气息阴鸷,腰间挂着的几个皮袋鼓鼓囊囊,不知装着什么活物。这种人,可能是用毒或驱使毒虫的好手,但心性难测,过于危险。
他也曾在一次黄昏时,瞥见两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修士,为了争夺一株生长在断墙缝隙里的半灵草而拼命,最终一人重伤逃遁,另一人也只是惨胜,踉跄着消失在废墟中。这种朝不保夕、为了微末资源就能生死相搏的底层散修,或许容易利用,但能力有限,且意志薄弱,极易在压力下反水或崩溃。
他还注意到,偶尔会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