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城的太阳像个烧红的火球悬在头顶,毒辣的光烤得路面都泛着热气,已足足两月没落下一滴雨。田埂上的泥土裂成巴掌大的碎块,缝隙深得能塞进手指,地里的玉米叶卷得像枯焦的纸片,连最耐旱的谷子都蔫头耷脑地趴在地上。
旱情连带着啃噬着养殖业,周边村镇的生猪、牛羊瘦得肋条根根分明——农户们自己都紧着口粮过活,哪舍得用精料喂牲畜,送到肉联厂的生猪不仅数量锐减,个头也一天比一天小,仓库里码放的冻肉垛子眼看着就要见了底,露出冰冷的地面。
“厂长!今天就收上来不到二百头瘦猪,多数还不到百斤,连新车间半天的量都不够!”车间主任赵刚顶着一头油汗闯进办公室,粗布褂子后背湿得能拧出水,他把手里的记录本“啪”地拍在桌上,指节因为用力泛着白,“您瞅瞅这数据,上周还能收五百头,这周一天比一天降,照这势头,三天后咱们就得停工!”
周晋冀指尖划过桌上标注着收猪点的地图,指腹蹭过那些被红笔圈住的“无货”村镇,眉头拧成了紧实的疙瘩。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声音沉得像浸了水的石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没有肉源,咱们这肉联厂的机器转不起来,上百号工人等着吃饭,这可不是小事。”
他不是没后手——肉联厂自营的农庄里圈养着五百多头生猪和上百只牛羊,圈舍打理得干干净净,饲料也储备充足。但那是应对极端灾害的底牌,不到彻底断供、工人要饿肚子的时刻,周晋冀绝不肯轻易动用。“小刘,通知下去,半小时后在大会议室开紧急干部会议,让赵刚、王铁柱、小李、何小天这几个核心骨干都过来,一个都不能少。”
周晋冀抓起桌上的搪瓷缸,猛灌了一口凉白开,冰凉的水顺着喉咙滑下,却压不住心底的焦灼,不过转瞬,他眼底已多了几分笃定,心里的主意渐渐清晰起来。
半小时后,会议室里烟雾缭绕,劣质烟草的味道混着汗水味弥漫在空气里。车队队长王铁柱把帽子往桌上一摔,粗着嗓子急道:“我带着人跑遍了周边五个县,翻山越岭跑了二十多个村镇,农户们见了我们就摆手,说再不下雨,地里的草都长不出来,自家孩子都快没粮吃,根本舍不得卖猪!有几家实在没法子的,也是把最瘦的病猪推出来,那肉根本没法进车间!”农庄负责人小李声音带着几分谨慎:“农庄的存栏能撑几个月,但动了之后,要是旱情再持续,咱们就真没辙了,到时候连厂里的伙食都保障不了。”
“都别慌,天无绝人之路。”周晋冀抬手敲了敲桌面,清脆的声响让喧闹的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他的声音沉稳得像山,“收不到猪,咱们就自己找肉。西北边的云蒙山深林密,不受旱情影响,野物多得很。当年在朝鲜战场上,物资断供的时候,我带着一个班的战士,就靠打猎补充给养,一天能扛回两头野猪。这次咱们带着人手和枪支进山,一定能补上一部分缺口,撑到雨季来。”
这话一出,众人紧绷的神经立刻松了大半,眼里的焦灼都化作了安心。在朝鲜战场上,周晋冀仅凭一把老旧步枪,在雪地里潜伏三小时猎杀一头三百斤野猪的本事,是大伙亲眼见过的,那精准的枪法和对野兽踪迹的敏锐判断力,没人不服。
赵刚“腾”地站起来,胸脯拍得砰砰响:“厂长,我跟您去!车间的事我已经跟副主任交代好了,他盯着生产没问题,多个人多份力!”负责安保的何小天也紧跟着表态,他早年是侦察兵,摆弄枪支的手艺一绝:“安保我来负责,我带上咱们厂的五支步枪,再备上几把猎刀和绳索,保证大伙平平安安出去,安安全全回来!”
说干就干,周晋冀雷厉风行的性子在这时体现得淋漓尽致。当天下午两点,两辆经过改装的卡车就稳稳停在了肉联厂大门口,车斗用帆布搭起遮阳棚,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干粮袋、军用水壶、急救包和备用汽油桶。
十名身强力壮的工人背着擦得锃亮的步枪,腰间别着猎刀,个个腰杆挺得笔直,精气神十足。田蓉闻讯赶来送行,手里攥着件厚帆布外套,快步走到周晋冀身边,细心地帮他理了理中山装的领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