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州盐场初成白盐,汴梁参军钱禄却带兵强闯盐仓。
“徐指挥使,私藏官盐可是诛九族的大罪!”钱禄狞笑着举起一袋白盐,“人赃并获!”
徐天腰间的“人签”铁环在阳光下寒光刺目。
他盯着盐仓深处被吊起的士兵——那士兵的耳朵已被钱禄用烙铁烧掉。
“钱参军,”徐天声音冷得掉冰渣,“你刚才说...谁有罪?”
盐场爆发的欢呼声浪尚未平息,那报信亲兵带来的消息却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徐天刚刚燃起一丝暖意的心底。汴梁来人!赵九的爪牙!还闯进了盐仓,动了手!
“知道了。”徐天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寒铁砸在喧嚣的盐场上。瞬间,灶户们脸上的狂喜凝固,士兵们挥舞的手臂僵在半空,整个盐场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骤然死寂。只有卤池里新析出的、雪白晶莹的盐粒,在秋日难得清朗的阳光下,折射着纯净而脆弱的光泽。
徐天没再回头看一眼那象征着他未来根基的白盐。他松开手指,捻着的几粒盐末簌簌落下,消失在沾满泥浆的靴边。腰间的“人签”铁环似乎感受到了主人心底翻腾的戾气,在蓑衣下发出细微的铮鸣。
“杜仲!”徐天的声音斩钉截铁。
“在!”杜仲早已收起脸上的激动,独眼凶光四射,瘸腿猛地一跺,溅起泥水。
“带上两队人,刀出鞘,跟我回营!”徐天转身,蓑衣在骤然冷冽的秋风中猎猎作响,大步流星朝着军营方向踏去。每一步都踏得泥泞飞溅,带着一股压抑的、即将爆发的风暴。杜仲狞笑一声,反手拔出腰间的豁口横刀,雪亮的刀锋在阳光下划过一道刺目的寒弧。
“铁签营!甲队!乙队!抄家伙!跟上指挥使!”他的咆哮如同受伤猛兽的嘶吼,瞬间点燃了士兵们眼中的怒火。几十名刚刚还在为白盐欢呼的精悍士卒,如同被激怒的狼群,呛啷啷一片抽刀拔矛的声响,沉默而迅疾地汇成一股铁流,紧随徐天和杜仲,杀气腾腾地卷向城西军营。
阳光毫无遮拦地洒落,将光州城残破的轮廓镀上一层虚假的金边。军营辕门大开,门前值守的两名士兵脸上带着清晰的巴掌印,嘴角淌血,眼神屈辱而愤怒。看到徐天带人如旋风般卷来,他们眼中瞬间迸发出希冀的光芒。
“人在哪?”徐天脚步不停,声音冷硬。
“盐仓!大帅赐下的那批新盐…都被他们翻出来了!”一个士兵捂着肿起的脸颊,声音带着哭腔。
徐天不再多问,脚步陡然加快,直扑军营深处那座由巨大青石垒砌、厚重木门包铁的盐仓。越靠近,空气中那股紧张压抑的气氛就越发浓重,隐约还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呵斥和皮鞭抽打的脆响。
盐仓巨大的木门敞开着,阳光斜斜地照射进去,形成一道明亮的光带,却驱不散内里深处的阴冷和弥漫的血腥气。门口守着四名身着汴梁军制式皮甲、腰挎横刀的军汉,神情倨傲,眼神带着京城禁军特有的那种居高临下的审视。看到徐天带人气势汹汹而来,为首一个络腮胡壮汉手按刀柄,上前一步,鼻孔朝天,刚想开口呵斥。
“滚开!”
徐天看都没看他一眼,暴喝如同炸雷。身后杜仲如同鬼魅般抢前一步,仅存的左臂快如闪电,一个凶狠的肘击狠狠砸在络腮胡的胸口!同时右脚毒蛇般踹向对方膝盖!
“咔嚓!”骨裂声清脆骇人!
“呃啊!”络腮胡壮汉惨叫着向后飞跌,撞在门框上,口喷鲜血,瞬间失去了战斗力。另外三名汴梁兵脸色大变,手刚摸到刀柄,铁签营士兵雪亮的矛尖和冰冷的刀锋已经抵住了他们的喉咙和心口,将他们死死按在冰冷的石墙上,动弹不得。
徐天一步踏入盐仓。光线骤然一暗,一股混杂着陈年盐卤腥咸、新鲜血腥和皮肉焦糊的怪味扑面而来,呛得人喉头发紧。仓库深处,景象触目惊心。
几袋被撕开的粗麻布袋散落在地,里面雪白晶莹的细盐泼洒出来,在昏暗中闪烁着刺目的白光。这白,此刻却成了催命的符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