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眼大小的明珠,对着烛光细细赏玩。珠光流转,映着他保养得宜的脸上那抹志得意满的笑容。
“啧啧,徐定南…倒是个妙人。”他轻笑着,将明珠放回铺着玄狐皮的匣中,又拿起那份盐引凭证扫了一眼,眼中精光更盛,“寒门骤贵,难得还如此‘识趣’,懂得饮水思源。王茂章那蠢货,死前还想着敲骨吸髓,岂不知这等枭雄之辈,岂是几道催命公文能压服的?逼急了,反咬一口,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他放下凭证,端起温热的参茶呷了一口,对侍立的心腹悠然道:“你瞧瞧,这才叫会做人。前脚刚在巢湖烧了杨吴的船,后脚就知道把‘孝敬’送到本相案头。又是明珠美玉,又是盐引实利…比那些只会空口白牙喊忠心的蠢货,强了何止百倍!”
心腹连忙躬身赔笑:“相爷说的是。徐司徒这是感念相爷提携大恩,知道没有相爷在朝中回护,他这‘安靖地方’的差事也办不踏实。此子,明事理,懂进退。”
“嗯。”赵岩满意地颔首,将锦匣盖上,“告诉下面,徐天那份‘请罪兼报捷’的奏章,兵部那边压一压,先不必急着呈送御览。待本相明日面圣,亲自为这位‘忠心王事’、‘力挫吴寇’的徐司徒,好好分说分说。陛下正忧心淮南局势,听闻此等捷报,又有本相作保,龙颜必然大悦。至于他‘筹措不力’致使王茂章忧愤的小过嘛…”赵岩捻须轻笑,意味深长,“陛下仁厚,岂会苛责于前线浴血、独撑危局之忠臣?”
“相爷明鉴!”心腹心领神会。徐天这份厚礼,已然买通了汴梁朝堂上最具权势的一道咽喉。
寿州城,新筑的望楼高耸入云。
徐天独立楼巅,玄色貂裘在猎猎秋风中拂动。他身后,寿州城郭的轮廓在夕阳余晖中延伸,更远处,申州、光州的方向,如同巨兽坚实的脊背。而他的目光,如冷电般穿透浩渺的烟波,死死钉在东南方水天相接处——那里,庐州城巨大而模糊的轮廓,如同巨兽盘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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巢湖一战焚毁敌船的消息早已传来,吴军受此重挫,短期内再无力组织大规模水师西窥。汴梁的掣肘,暂时被赵岩贪婪的笑脸挡下。王茂章留下的寿州,连同申、光二州,如同三块巨大的楔子,在他铁腕的锤击下,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熔铸成一个整体。杜仲坐镇北境,整编降卒,厉兵秣马;张谏总理三州民政,清丈田亩,招抚流亡,盐引新制如同贪婪而高效的蛛网,将白花花的盐利源源不断吸入府库;军工坊与火器作院的炉火昼夜不息,锻造的声响是这片土地上最雄浑的脉搏。
脚下这片土地,喘息未定,却已在他的意志下开始强劲地搏动。每一个毛孔都在渗出汗水和铁锈的气息,那是力量在积蓄,是锋芒在暗哑中砥砺。
“司徒,光州急报!”石头沉稳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打断了徐天的远眺,“王铁锤遣人禀告,新一批‘猛火油’提纯已成,其性更烈,沾之难脱。火器作院按您给的新图样,试铸的铁壳‘轰天雷’也已成型,重三十斤,内填颗粒火药五斤,试爆威力…可摧垮寻常寨墙!”
徐天没有回头,只是按在冰冷雉堞上的手指微微收紧,骨节泛白。夕阳的金辉落在他侧脸上,勾勒出冷硬如岩的线条。他望着东南方庐州的方向,良久,才从齿缝间挤出一个字,低沉却似金铁交鸣,带着千钧的重量砸落在暮色渐浓的巢湖烟波之上:
“砺!”
这个字,是淬火之令,是开锋之始。
寿州城头,赤底“徐”字大旗在晚风中猛地绷直,发出裂帛般的锐响,仿佛应和着主人胸中那柄亟待饮血的乱世之刃。脚下的三州大地,在短暂的喘息后,再次被纳入一台更加庞大、更加精密的战争机器之中,只为下一次更加狂暴的雷霆劈击——目标,巢湖之东,庐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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