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将怀中开始有些不耐烦、扭来扭去的徐承岳交还给乳母,又慈爱地看了看被女官抱着的、依旧安静乖巧的徐昭曦,温言道:“好了,先随皇后去安顿吧。好生歇息,洗去风尘。晚间朕再过来看你们。”
“臣妾告退。”朱清珞再次行礼,随后便在一众内侍宫女和宫廷女官的簇拥下,领着嫔妃和孩子们,向着西内苑的方向迤逦行去。环佩叮当,衣香鬓影,渐渐远去,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馨香。
徐天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重重宫墙与朱门之后,脸上那丝难得的温情缓缓收敛,重新被帝王的深沉、冷静与掌控一切的威严所取代。
家眷的到来,让他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赋予了这座冰冷皇宫“家”的温度,但也意味着更多的责任、牵绊与需要守护的软肋。
他转身,对如同影子般侍立一旁的李肆道:“传旨给王神机,宫殿修缮之事,让他加快进度,人手、物料若有短缺,可直接奏报于朕,或与高郁商议。但务必注重质量,不可为求速而奢靡无度,亦不可因节俭而草率应付,需稳妥持重。”
“大家放心,奴婢这就亲自去工部衙门传话,定将陛下的意思原原本本告知王尚书。”李肆躬身领命,脚步轻盈而迅速地退下。
与此同时,北方的魏州,伪唐的“都城”,却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惶惶不可终日的绝望氛围之中,与汴梁城的勃勃生机、万象更新形成地狱与天堂般的鲜明对比。
曾经的晋王,那个意气风发、纵横河北、一度差点吞并后梁的“大唐皇帝”李存勖,自黄河边惨败于徐天之手,十三万大军灰飞烟灭,仅率万余残兵仓皇逃回魏州后,仿佛被抽走了脊梁骨,彻底变了一个人。
往日的英武果决、豪气干云、沙陀男儿的桀骜骁勇,统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消沉颓废、猜忌多疑和一种深入骨髓、难以言喻的恐惧。
他不再每日早起临朝,甚至连象征性的朔望朝会也常常借故取消。
大部分时间,他都把自己深锁在宫闱之内,周围环绕着从洛阳、太原带来的伶人乐工、俳优杂耍和那些战战兢兢、强颜欢笑的嫔妃。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丝竹管弦之声、划拳行令之喧日夜不休,他似乎试图用这种病态的喧嚣来麻醉自己,掩盖内心的巨大恐慌和失败带来的深刻苦涩。
他纵情酒色,酗酒无度,常常喝得酩酊大醉,神志不清,仿佛只有在那彻底的麻木与昏沉之中,才能暂时忘却徐天那支黑色军团如山崩海啸般冲击而来时带来的恐怖阴影,才能忘却那震天动地的爆炸声和将士们绝望的哀嚎。
“陛下……陛下,时辰不早了,该……该上朝了……诸位将军和大臣已在殿外等候多时了……”内侍太监小心翼翼地靠近,声音低得如同蚊蚋,身体因恐惧而微微颤抖。
“上朝?上什么朝!”李存勖猛地将手中的赤金酒杯狠狠掷在地上,美酒与碎片四溅,他眼神涣散,布满血丝,带着一种癫狂的怒意咆哮道,“国库空空如也!精锐丧尽!拿什么去上朝?去听那些废物哭穷诉苦吗?!还是听他们劝朕再次发兵,去送死吗?!滚!都给朕滚出去!谁再敢来聒噪,朕砍了他的脑袋!”
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恐惧与失败中,最大的梦魇便是徐天挥师北上、兵临城下的场景。
时常在深夜从噩梦中惊醒,浑身大汗淋漓,厉声喝问值守的侍卫:“城外可有动静?探马回来了吗?徐天的兵马到了何处?!为何不报!”
稍有风吹草动,哪怕只是夜枭啼鸣或宫人走动的细微声响,他便疑神疑鬼,认为徐天的细作已经潜入城中,甚至开始怀疑身边的旧部重臣早已心生异志,暗中与汴梁勾结。
并非没有忠臣义士冒死劝谏。
枢密使郭崇韬,这位辅佐他多年的老臣,数次强闯宫禁,涕泪横流,磕头直至额头淤青出血,恳请他振作精神,收拾残局:“陛下!胜败乃兵家常事!昔日汉高祖有白马之围,光武帝有昆阳之险,然皆能忍辱负重,终成帝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