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P3里的数据流像一条无声的毒蛇,滑进了镇上那片混乱的电子坟场。
我把它丢进李聋子那堆积如山的旧货里,就像把一滴血滴入大海。
但我知道,这滴血带着特殊的腥味,组织里那些嗅觉灵敏的鬣狗,总会循着气味找来。
他们需要廉价、无记录的旧设备来搭建临时的信号基站,而李聋子的铺子,就是他们最肮脏也最安全的狩猎场。
他们会带走那台小小的MP3,以为捡到了便宜,当他们试图破解里面那段被我伪造得天衣无缝的“觉醒脑波”时,信号就会像一根看不见的风筝线,精准地牵引回我这间小屋。
我等的不是他们破门而入,而是他们从暗处投来的、自以为是的窥探。
我的日记本摊在桌上,廉价的纸张泛着黄,边缘卷曲,像被潮气啃噬过的枯叶。
我握着笔,手腕刻意地颤抖,写下一行扭曲的字:“如果灯亮七次我还醒着,那就不是梦。”这行字像一个精神濒临崩溃的人留下的最后呓语,每一个笔画都充满了挣扎和混乱,墨迹在粗糙的纸面上微微晕开,仿佛渗出的血痕。
这是写给他们的剧本,我是主角,也是唯一的观众。
窗外,第三扇门顶上那串生了锈的铁风铃,不知何时被换成了一枚沉甸甸的黄铜铃铛。
它在夜风中沉默着,不像旧风铃那样会发出清脆的响声,反而像一口即将敲响的丧钟,压得空气都低了几分。
风掠过窗缝,带来远处野猫凄厉的嘶叫,还有巷口垃圾堆里老鼠翻爬的窸窣声。
手机屏幕无声地亮起,是顾昭亭的简讯,只有一张模糊的夜视照片和一行字。
照片里,三辆黑色的面包车停在工厂的后院,几个黑影正从车上卸下几个巨大的密封箱。
那箱子的轮廓,在幽绿的夜视镜头下,像极了装殓尸体的棺材,或者说,是运送人体模型的箱子。
金属表面反射着微弱的冷光,像是某种冰冷生物的甲壳。
他的文字冰冷而急促:“他们要动真格的,准备接应。”
我的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敲下回复:“等第七次灯灭。”
这是我们的约定。
也是我给老K准备的盛大“献礼”。
我要让他,以及他背后所有的人,都亲眼“见证”我的“诞生”。
房间里唯一的亮光来自电脑屏幕,上面跳动着我亲手编写的模拟程序——一个精确到毫秒的七分钟倒计时。
我启动了它。
房间瞬间陷入黑暗,一秒后,一束刺眼的白光从屏幕上方的摄像头射出,将我的脸照得惨白,皮肤下的血管在强光下清晰可见,像被剥去伪装的尸体。
这是第一次。
我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冰冷的水泥墙,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指尖触到地面时,粗糙的颗粒感刺入神经。
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喉咙干涩得像被砂纸摩擦,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轻微的喘鸣,像一只被困在实验室里的白鼠,在玻璃笼中绝望地撞击着四壁。
白光持续了十秒,然后熄灭,黑暗重新笼罩。
我拿起笔,在身边的本子上飞快地记录着“身体反应”:心跳加速,轻微耳鸣。
全是谎言。
第二次灯亮。
我开始小幅度地颤抖,双手抱住膝盖,指甲抠进布料,肌肉绷紧如弓弦,仿佛在抵抗某种无形的入侵。
冷汗从额角滑落,沿着太阳穴滴在肩头,留下一道冰凉的痕迹。
第三次。
就在白光亮起的瞬间,我猛地向后一仰,身体重重地摔在地板上,后脑撞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咚”声,震得耳膜嗡鸣。
四肢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脚跟蹬地,小腿肌肉痉挛,手指扭曲成爪状。
我咬紧牙关,喉咙里发出压抑的、不成调的呻吟,口水顺着嘴角流下,在下巴凝成透明的丝线,眼神涣散,瞳孔在强光下缩成针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