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角落,单膝跪地,正是江逾白。
“城主。”
“净无尘在水牢如何?”
君天碧起一份关于边境矿脉纠纷的卷宗,问得随意。
“无挣扎,无喊冤。”江逾白回答得刻板简洁,“只问了一句,城主安危无恙否。”
君天碧批阅卷宗的朱笔毫不停顿,嗤笑一声:“倒是会演。”
“宁舒雨郡主,”江逾白继续汇报,“已亲自将衣物送至水牢门外,交由守卫送入,并未进入水牢内部,离去时面色不佳。”
“嗯。”君天碧并不意外。
那朵白莲花最是惜身,怎么可能真踏足那种污秽之地。
做做样子,博个美名,已是极限。
“府内各方反应?”她换了一份城防布控图。
“略有骚动,多在观望,丹朱阁的四位公子妄图打探消息,已被暗卫挡回。”
江逾白口中的“公子”,便是那些各方势力送来的,名为男宠实为眼线的家伙们。
“看紧了。”君天碧笔下勾画,“谁伸爪子,就剁了谁。”
“是。”
书房内陷入短暂的寂静,只有朱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日头渐烈,光透过廊檐,在地面投下清晰的光斑,缓慢移动。
甘渊站得笔直,墨色侍卫服吸饱了阳光,熨帖在皮肤上,泛起一层闷热。
书房的门一直紧闭着。
午后,一名面容精干的官员捧着几卷文书,低着头,脚步匆匆而来,却在即将踏上寝殿外廊时被甘渊横跨一步,无声拦下。
那官员一愣,抬头看到甘渊脸上的面具,眼中闪过轻蔑,但很快压下,客气道:
“甘侍卫,下官户曹司吏张也,有紧急公务需面呈城主。”
“城主有令,无召不得入内。”
张也皱了皱眉,语气加重了几分:“确是紧急公务,关乎城南坊市赋税,延误不得,还请甘侍卫通传一声。”
他说着,脚下试图绕过甘渊。
“锵——”
甘渊腰间佩剑出鞘三寸,剑锋横在张也身前,拦住去路。
阳光落在剑身上,反射出刺目的光。
“城主今日心情可不算好,大人若想去……啧,只怕得先给自己备好一副薄棺。”
张也一个激灵。
他盯着那截寒光凛冽的剑,又看看甘渊藏在面具阴影后的眼睛,最终还是后退了一步,强笑道:“既如此,下官在此等候便是。”
甘渊收剑入鞘,重新退回原位,不再看那张也一眼。
书房内。
君天碧并未伏案疾书。
她斜倚在窗边的软榻上,指尖夹着一枚墨玉棋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棋盘边缘。
窗外廊下的动静,一字不落,清晰入耳。
听到那声剑锋出鞘的锐响时,她敲击棋子的动作微微一顿。
还算有点用处。
虽然脆弱、麻烦、满口谎言,但还记得护主。
她落下一子,发出清脆的声响。
约莫一炷香后,书房的门才从里面被推开。
君天碧站在门内,“何事喧哗?”
张也如蒙大赦,立刻上前一步,躬身行礼,急声道:
“启禀城主,城南新辟坊市赋税章程已拟定,然几家大商户联合抗辩,声称税额过高,恐引发骚乱,下官特来请城主示下!”
他双手将文书高举过头顶。
君天碧却没接,甚至没看那文书一眼。
她眼波微转,看向甘渊:“方才,是你拦他?”
甘渊垂首:“是,属下遵城主令。”
“他说是紧急公务。”
“属下只知城主令是无召不得入内。”
君天碧挑眉,目光重新落回张也身上,“张司吏觉得,自己的事,比孤的命令更紧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