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朱阁内,灯火阑珊,熏香袅袅。
湛知弦静坐于窗边,手中虽执书卷,目光却不时飘向阁外幽深的庭院。
他在等待君天碧的传召,心中盘算着北境战事,以及她可能需要的助力,或是......别的。
等待许久,却先听闻花欲燃被召去随侍晚膳的消息。
湛知弦心下微沉,暗自摇头。
花欲燃被召,多半与钱粮军饷有关,这恐怕又是一场不见血的屠杀。
对那位爱财如命的花老板生出了几分同情。
城主总有办法让人或心甘情愿、或被迫地掏出最珍贵的东西。
果然,约莫半个时辰后,门外传来脚步声。
湛知弦抬眼望去,只见花欲燃拖着步子走了进来,绛红袍角扫过满地落花。
整个人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蔫头耷脑,不再是平日那随时能开屏的模样。
连那双总是流光溢彩的狐狸眼都黯淡无神。
他甚至没有像往常那样,见到湛知弦就凑上来调侃几句“小知弦好雅兴”。
而是如同游魂般,有气无力地从湛知弦门前路过,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
隔壁房间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身玄色暗纹蟒袍的杜枕溪倚在门框上。
他面容阴柔俊美,肤色是常年不见阳光的白,眼里也镌刻着透骨的阴郁。
“花老板这是怎么了?这次是魂儿被城主勾走了,心被剜了,还是抽了筋?”
他看着花欲燃失魂落魄的背影,毫不客气地扎心。
“瞧着......比上回被抢了商路还要凄惨几分。”
花欲燃脚步一顿,缓缓转过身,狐狸眼危险地眯起。
他正憋了一肚子邪火没处发,杜枕溪这话正好撞在枪口上。
“我这点损失,算什么?不劳杜督公挂心。”
花欲燃皮笑肉不笑地回敬,“不过,与其操心我的钱袋子,不如想想你自己的前程。”
“小闻辛前脚刚被体面地送回赤蒙,好歹是全须全尾,那下一个......谁知道会轮到谁呢?”
“说不定,北夷的铁骑还没到,咱们这位城主,就先把自己后院清理干净了。”
“就是不知道,城主会不会也这般仁慈地,把督公您......原样送还北夷?”
“怕是连被利用完丢弃的价值都没有,只能烂死在这丹朱阁里。”
这话可谓恶毒,直戳杜枕溪的痛处。
他因得罪君天碧,被北夷城主当作赔罪的礼物送入这丹朱阁,乃是奇耻大辱。
花欲燃此言,无异于在他鲜血淋漓的伤口上又撒了一把盐。
杜枕溪脸色沉下来,周身散发出冰冷煞气。
湛知弦坐在屋内,听着外面的唇枪舌剑,内心也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城主,他再清楚不过。
行事,确实......不择手段。
有用时,她是扒皮拆骨的利用;
无用时,或者可能成为障碍时,她弃之也绝不会有一丝犹豫。
若能用上他们这些人来换取尧光的利益,她绝对不会有半分迟疑。
无论是他们的才华、财富,还是......其他。
温情于她而言,或许是奢侈,抑或根本不存在。
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
他放下书卷,起身走到门口,温和地开口劝和:“花老板,杜督公,夜已深,何必言语相争?”
杜枕溪冷哼一声,狭长眼眸扫过湛知弦,丝毫不给面子:“湛公子倒是会做人。”
“怎么,如今代掌了些许权柄,便真以为自己是这丹朱阁的主人了?来管束我等?”
湛知弦温和不变,回击却也不失力度:“知弦掌权是为尧光谋事,而非搬弄是非,挑拨离间,非君子所为。”
“同为城主身边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