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灯盏的光晕在挣扎的人影间摇曳,将满室癫狂映照得光怪陆离。
君天碧黄金傩面下的眸光闪动,似有涟漪掠过深潭。
她拂开了甘渊仍捧着自己傩面的手。
“看着孤就不难受了?”
“那就好好看着。”
说罢,她转回视线,重新投向台上那个以琴音织就情网的红衣鲛人,眸色渐深,蕴藏着无人能窥探的风暴。
甘渊的指尖还残留着那冰冷傩面的触感。
他看着君天碧这般专注听曲的模样,心头那股燥热未退,又添了新的焦灼。
他凑近贴着君天碧的耳廓低语,“城主,您是不是......被这妖人的琴音控住了?为何迟迟不下令破了这邪曲?”
他紧紧盯着君天碧的侧影,生怕错过一丝一毫可能被控制的迹象。
冰裂纹的杯壁在指间轻转,君天碧不慌不忙地啜饮一口。
“这是何处?”
甘渊一愣,“离耳城,铜雀台。”
“嗯,”君天碧放下酒杯,目光扫过那些仍在掐自己脖颈、或以头撞柱,状若疯魔的宾客。
“那这些,正在寻死觅活的......又是何人?”
甘渊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眼中戾气一闪:“都是离耳城的狗官富户,一群蛀虫!”
君天碧微微颔首,黄金傩面向他偏转了几分。
“那你再告诉孤,你我此行,所为何来?”
甘渊被点醒,脱口而出:“给离耳城......添堵!”
是啊,他们来不就是给离耳城找不痛快的吗?
“既然如此,他们自相残杀,自寻死路,孤为何要管?”
甘渊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眼中闪过狠辣:
“那......要不要属下再给他们补上两刀?半死不活,最是费钱费事,给离耳城添堵,正合适!”
此刻,他脑子里转的都是如何更好地搞事,眼里映着的也只有君天碧的身影。
那恼人的琴音,竟被隔绝在了心墙之外,影响渐微。
“歇着吧。”君天碧淡淡道,“游殊下手,比你......阴狠多了。”
甘渊环视满屋或抽搐或昏厥的宾客,没再说话。
确实,他的剑再利,留下的也不过是个透亮的窟窿,干脆利落;
而游殊这杀人不见血的本事,却是烂在暗处,如跗骨之蛆,事后医治调养才是真正的无底洞。
只是......他拧眉看向台上那抹红衣,这游殊是发的什么疯?
难道就因城主送的鲛绡不合他心意,就要拉着满堂宾客一起殉情不成?
白玉台上,游殊指下勾魂摄魄的琴音渐弱。
他眼见满堂宾客已倒下一片,疯魔者众,唯独那金面公子与铁面公子安然对坐。
非但安然无恙,反而从容交谈,对自己的琴声未起半点波澜。
他行走世间多年,以音律操控人心,鲜少遇到如此心性坚韧、不为外魔所动之人,今夜竟一次性遇到了两位!
琴音终是难以为继,带着不甘的颤音,余韵散尽,缓缓归于沉寂。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抚平了犹自微颤的琴弦,抱着焦尾琴站起身。
红衣曳地,在琉璃灯下流转着暗沉的光泽,如将熄残焰。
他看向君天碧,清冷如故,“公子心性非凡,殊佩服。”
“雅间清静,还请移步一叙。”
说完,他也不等待君天碧回应,转身便欲引路上楼,姿态依旧孤高。
君天碧岿然不动,只从黄金面具后逸出一声嗤笑。
“我的礼,你拒了;我的人,你试了;你的曲,我听了。”
“现在......你想邀我私下叙话,我便要去?”
她微微偏头,姿态慵懒却无形压迫,“游殊公子,是否太看得起自己了?”
游殊脚步一顿。
他默然片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