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府祠堂,森然肃穆。
冰冷的青石板地面,映照着长明灯摇曳的火光。
一排排漆黑的牌位整齐地陈列在高大的供桌上,沉默注视着下方那个跪得笔直的身影。
在此跪了一整夜,杜枕溪双膝早已麻木,失去了知觉,寒意顺着骨髓丝丝缕缕地蔓延上来。
他望着那些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尤其是父母的那两块,心中竟生出些许隔阂。
许久未曾这般仔细地看他们了,如今再见,记忆中父母模糊的容颜与眼前冰冷的木牌重叠。
他身上那点属于杜家人的血性,早已在四年的尧光生涯中被磨蚀殆尽,荡然无存。
胸口没有激愤,没有委屈,只剩下一块沉甸甸的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连呼吸都带着铁锈味。
说起来,在尧光的那四年......
虽是日夜活在君天碧的喜怒无常之下,动辄得咎。
但他反而不用去揣摩谁的复杂心思,不用忧心杜家满门的存亡安危,更不用背负那“杜家麒麟儿”压得人脊梁弯曲的责任。
他只需要在君天碧的手底下......苟延残喘。
连求饶都是多余的,因为她从不因求饶而心软。
那竟成了他人生中一段......扭曲的平静日子。
谁曾想,行尸走肉,也有合身的镣铐枷锁。
他从未摆脱过杜家,摆脱过北夷的沉重束缚。
“吱呀——”
祠堂厚重的木门被从外推开,略显刺眼的阳光趁机钻了进来。
穿堂风过,供桌上的烛火摇曳晃动,将满室牌位的影子拉扯得如同鬼魅。
杜枕溪没有回头。
轮毂碾过地面的细微声音缓缓靠近,停在他身后不远处。
门又被轻轻关上,将那点短暂的阳光重新隔绝在外。
祠堂内恢复了之前的昏暗。
杜枕溪望着那重新稳定下来的幽幽烛火,目光空洞,声音因长久未进水而干涩沙哑:
“看来,君天碧没有随杜纪云回府。”
杜霆到香案前给列祖列宗恭敬地奉上三炷新香。
看着袅袅青烟升起,这才转过头,目光复杂地落在杜枕溪身上。
“纪云是你亲弟弟,血脉相连,何故如此生分?”
杜枕溪唇角轻微地扯动了一下,没有半分暖意。
“杜司马说笑了,阶下之囚,安敢与将军称兄道弟?”
“更谈何生分?不过是......物尽其用罢了。”
杜霆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色,但很快又被更深沉的复杂覆盖。
“枕溪,莫要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更莫要忘了,当初送你入城主府,成为督公,是为了什么。”
杜枕溪沉默片刻。
他的眸子此刻布满了血丝,深处是一片沉寂的荒芜,直截了当地问:“杜司马又想让我做什么?”
“也像览群那般,脱光了去色诱君天碧?”
他扯了扯嘴角,“只怕......她瞧不上我,这副残躯,连我自己都嫌恶心。”
“杜司马怕是打错了算盘。”
杜霆知晓他心中有怨,有恨,此刻也不与他计较这带刺的言语,只是深深地看着他。
“以你的聪明才智,怎么会想不到,此刻杜家,此刻北夷,需要你做什么?”
杜枕溪缓缓转过头,第一次正眼看向轮椅上的杜霆。
那双冷郁的眸子里,深深疲惫。
“要我杀了君天碧?” 他摇了摇头,坦然认命,“我自认没那本事。”
“她武功深不可测,手段鬼神难防,我连近她身都难。”
“还是要我卑躬屈膝,迎她回杜府,继续这场荒唐戏码?”
他唇边的讥诮更深,“我自认......也没那脸面。”
“杜司马,您可明白?”
杜霆被他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