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康宫偏殿的日子,如同被浸在温吞的药汁里,缓慢、粘稠,带着一股挥之不不去苦涩。唐薇的伤势在太医的精心调理和名贵药材的堆砌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腰侧的伤口渐渐收口结痂,不再轻易崩裂渗血,脸色也恢复了些许红润,不再苍白得吓人。但身体上的束缚减轻,精神上的囚笼却愈发紧固。
那两位从慈宁宫跟来的嬷嬷,如同她的影子,寸步不离。一个姓吴,一个姓郑,皆是沉默寡言、眼神锐利如鹰隼的人物。她们伺候得无可挑剔,喂药、换药、擦拭、更衣,动作精准而高效,却从不多说一句无关的话,目光也总是带着一种冰冷的审视,仿佛在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与风险。殿门外,那两名太监更是如同两尊石像,将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太后自移驾寿康宫正殿后,便再未亲自来看过她。只有绘春每日会固定来一次,询问伤势,传达太后的些许“关怀”(无非是些“好生将养”的套话),同时,也会看似无意地提起朝中局势的进展——鄂亲王一党核心人物皆已下狱,三司会审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永琪的箭伤恢复得不错,但身体依旧虚弱,需要长期静养,朝政暂由太后与几位辅政大臣共同处理;宫中经历了一番清洗,不少位置换了新人……
这些消息,绘春说得平淡,唐薇听得心惊。每一次人事变动,都可能意味着父亲当年布下的暗桩被拔除,也可能意味着新的、未知的势力渗入。她像一只被困在井底的蛙,只能通过这唯一的孔隙,窥见一丝模糊的天光,却无法得知井外真正的风云变幻。
她必须找到其他获取信息的渠道,必须与外界重建联系。
“夜枭”自那日离去后,便再无音讯。他是否安全?是否联络到了其他玄鸟卫?父亲留下的其他据点是否还安全?
这些疑问如同毒蛇,日夜啃噬着她的心。她尝试过向吴、郑两位嬷嬷旁敲侧击,但她们要么装聋作哑,要么便用“奴婢不知”、“格格安心养病”之类的话搪塞过去。
她甚至想过利用送饭的小太监传递消息,但每次饭食都是由吴嬷嬷或郑嬷嬷亲自从门口接过,仔细检查后才端到她面前,那些小太监连殿门都进不了。
似乎所有的路都被堵死了。
这一日午后,天气有些闷热。唐薇借口殿内气闷,想在廊下稍微坐坐。吴嬷嬷和郑嬷嬷对视一眼,并未阻拦,一左一右跟在她身后,如同押解犯人。
偏殿外的庭院不大,草木也有些萧条,但终究比那四四方方的殿内多了些生气。阳光透过稀疏的枝叶洒下,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唐薇坐在廊下的石凳上,微微仰起头,感受着那久违的、带着暖意的光线,心中却是一片冰凉。
难道真要坐困愁城,等到太后彻底掌控局势,然后像处理一件旧物般决定她的命运?
不,绝不能!
她的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庭院。墙角有几丛半枯的蔷薇,一架废弃的、爬满枯藤的秋千,还有……一口被石板半掩着的、看似废弃的井?
井?
这个字眼瞬间触动了唐薇敏感的神经!景阳宫后院的废井,慈宁宫佛堂的密道……父亲似乎对“井”情有独钟,往往在这些不起眼的地方设置机关!
这寿康宫的废井,是否也……
她的心脏猛地一跳,但面上却不动声色,依旧是一副病弱畏光的模样,用手微微遮在额前,轻声对身旁的吴嬷嬷道:“嬷嬷,这日头有些晒了,我们回去吧。”
吴嬷嬷看了看天色,点了点头。
回到殿内,唐薇的心却再也无法平静。那口废井的影子在她脑海中盘旋不去。她必须去查探一番!但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吴、郑二人看得太紧,殿外还有太监守卫。
除非……制造混乱?或者,利用她们换岗或注意力分散的瞬间?
机会在哪里?
接下来的两日,唐薇更加留意吴、郑二人的作息规律。她发现,每日戌时三刻(晚上八点左右),郑嬷嬷会离开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似乎是去交接什么或者处理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