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刀石的“沙沙”声在“夜枭”指尖停顿的瞬间戛然而止,院子里只剩下河水潺潺与哑婆手中梭子穿过网眼的细微摩擦声。陈薇的问题悬在午后的空气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也带着不容回避的锐利。
“夜枭”没有立刻回答。他拿起磨得寒光湛湛的短刃,对着阳光审视着刃口,指尖轻轻拂过,感受着那份锋锐。然后,他手腕一翻,短刃无声地滑入袖中隐藏的皮鞘。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陈薇面前投下一片阴影。他没有看陈薇,目光投向茅屋那扇紧闭的、略显歪斜的木门。
“跟我来。”他声音低沉,率先向屋内走去。
陈薇的心跳莫名加快了几分。她放下手中洗了一半的野菜,在粗布围裙上擦了擦手,跟了进去。
哑婆依旧坐在灶膛边的小凳上,专注地修补着渔网,仿佛对屋内的一切毫无所觉。
“夜枭”走到土炕边,从炕席下那个隐秘的角落里,取出了那个来自漕帮的、用厚实油布严密包裹的扁平物件。他没有避讳陈薇,就着从窗户纸破洞透进来的、昏黄的光线,开始一层层解开上面系得严实的麻绳。
陈薇屏住呼吸,站在他身侧一步之外,看着他的动作。油布被掀开,里面露出的,首先是一叠质地坚韧、盖着模糊官印的硬黄纸——正是“夜枭”之前所说的“路引”。粗略看去,约有四五份,姓名、籍贯各不相同,但都指向江南地区,显然是精心准备的多重身份。
然而,“夜枭”的目光并未在这些足以让他们安全通过关隘的路引上停留。他的手指探入油布包裹的夹层,小心翼翼地取出了另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以深紫色锦缎缝制、仅有巴掌大小的扁平方匣。锦缎已经有些褪色,边缘磨损,显露出岁月的痕迹。匣子没有锁孔,只在正面中心,镶嵌着一枚与陈薇怀中凤钱大小相仿、但颜色更深邃、近乎玄黑的圆形金属片,上面雕刻着同样的展翅飞凤图案,只是这凤凰的姿态更为昂然,细节也更加繁复精妙。
“这是……”陈薇的目光瞬间被那黑凤吸引,下意识地摸向自己胸口。两枚凤凰,一明一暗,一金一玄,遥相呼应。
“夜枭”将紫锦方匣托在掌心,递到陈薇面前,他的眼神凝重如铁:“这才是真正的‘钥匙’。”
陈薇看着那枚黑色的凤凰徽记,又抬头看向“夜枭”,眼中充满了疑问。
“阁老留下的秘密,并非集中一处。”“夜枭”的声音压得极低,确保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紫禁城下的密室,藏着他收集的罪证与部分力量。而这江南……则埋藏着他真正的根基,以及……或许连他自己都未能完全掌控的东西。”
他顿了顿,指尖轻轻点在那黑凤之上:“这枚‘玄鸟令’,是开启江南根基的信物。持有它,才有可能得到潜伏在南方的玄鸟卫旧部的承认与协助。但同样,一旦动用此令,气息便再也无法隐藏。不仅太后和鄂亲王的余孽会闻风而动,恐怕……还会惊动一些隐藏在更深处的、连阁老当年都讳莫如深的势力。”
潘多拉的盒子……陈薇此刻才真正明白这个比喻的含义。这不仅仅是一把求生的钥匙,更是一道点燃烽火的信号,一旦发出,便将彻底打破表面的平静,将所有人都卷入更深的漩涡。
“我们必须……用到它吗?”陈薇再次问出这个问题,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她知道答案,却仍想确认。
“夜枭”看着她眼中清晰的惧意,却没有丝毫动摇:“江南是陈家的根,也是目前唯一可能让你彻底摆脱追捕、获得长久庇护的地方。没有玄鸟卫旧部的力量,我们即便到了江南,也如同无根浮萍,难以立足。而且……”
他的目光锐利地看向陈薇,仿佛要穿透她的皮囊,直视灵魂深处:“你不想知道吗?阁老为何如此苦心孤诣?这‘观星引,凤仪现’的背后,究竟藏着什么?这枚玄鸟令,或许能带我们找到答案。”
想!她怎么会不想!父亲的死,家族的覆灭,她被迫卷入的这一切,根源究竟何在?这如同梦魇般缠绕她的谜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