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在纵横交错的河汉间无声穿行,如同幽灵滑过墨绿色的水面。撑船的依旧是那个沉默如石的船夫,竹篙起落间,只余水波荡漾的细微声响。船舱内,气氛却比河水更加凝滞沉重。
清风渡码头的惊魂一瞥,像一根无形的刺,扎在陈薇和“夜枭”的心头。虽然暂时摆脱了追踪,但那种被窥视、被锁定的感觉,如同附骨之疽,挥之不去。
“夜枭”坐在船头,背对着陈薇,范阳笠下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两岸。他的脊背挺直,但陈薇能感觉到那紧绷的肌肉下压抑的怒火与警惕。他选择的这条水路极其偏僻,两岸是茂密的芦苇和望不到边的藕塘,罕有人迹。
陈薇蜷缩在船尾,怀中紧紧抱着那个装着干粮的小包袱,指尖冰凉。她不再去看窗外单调的景色,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夜枭”腰间——那个装着路引和玄鸟令的油布包裹,此刻仿佛散发着灼人的热度。
钥匙……潘多拉的盒子……
那个抽烟袋的汉子,他的目标究竟是什么?是例行盘查,还是专门为了寻找携带特殊信物的人?父亲留下的这枚玄鸟令,到底牵动着多少方的神经?
疑问如同水底纠缠的水草,将她越缠越紧。
黄昏时分,小船驶入一片更为荒凉的湿地。水泽茫茫,暮霭低垂,远处偶尔传来几声水鸟孤寂的啼鸣。“夜枭”示意船夫将小船撑进一片茂密的、足以将船身完全遮蔽的芦苇丛中。
“今夜在此歇息。”“夜枭”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连续的高度紧张和奔波,即便是他也感到了压力。
船夫默默地将船系在一簇粗壮的芦苇根上,然后便抱着竹篙,坐在船头,如同入定般闭上了眼睛。
“夜枭”从行囊里拿出干粮,分给陈薇。两人就着冰冷的河水,沉默地啃着硬邦邦的烙饼。
夜色迅速降临,将这片水泽彻底吞没。没有月光,只有稀疏的星子在墨黑的天幕上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四周寂静得可怕,唯有风吹芦苇的沙沙声和水流极轻的呜咽。
黑暗中,陈薇感觉到“夜枭”似乎动了一下。她抬起头,模糊地看到他的身影靠近了些。
“把东西拿出来。”他的声音在浓稠的黑暗里响起,低沉而清晰。
陈薇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他指的是那个油布包裹。她的心猛地一跳,依言从怀中(为了安全,包裹暂时由她贴身保管)取出那个依旧带着她体温的油布包,递了过去。
“夜枭”没有点燃火折子,而是就着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星光,凭借着惊人的手感,再次一层层解开了油布。他摸索着,略过那叠路引,直接取出了那个深紫色的锦缎方匣。
陈薇屏住呼吸,在黑暗中努力睁大眼睛,看着他那模糊的动作。
“夜枭”的手指在方匣那枚玄黑色的凤凰徽记上细细摩挲着,仿佛在感受其上每一道细微的纹路。他的动作极其缓慢,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
时间在寂静中流淌。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陈薇以为他只是在确认物品安全时,“夜枭”的手指忽然在凤凰展开的右翼末端,一个极其不起眼的、如同羽尖瑕疵的微小凸起上,用力按了下去!
“咔。”
一声轻微到几乎无法听闻的机括声,在绝对的寂静中,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陈薇耳边!
她骇然看到,那原本浑然一体的紫锦方匣,竟从侧面弹开了一道细如发丝的缝隙!
这方匣……竟然还有夹层!
“夜枭”没有丝毫犹豫,用指甲小心翼翼地撬开那道缝隙。他没有立刻查看,而是先将方匣凑到鼻尖,极其轻微地嗅了嗅,确认没有异味后,才就着微弱的星光,向夹层内看去。
陈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那夹层里是什么?父亲留下的最后嘱托?还是……更惊人的秘密?
“夜枭”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仿佛化成了雕像。只有他骤然变得粗重了几分的呼吸,显示着他内心的剧烈震动。
良久,他才缓缓抬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