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落地,金色光流裹着黑气从水月七窍涌出。
她的身形晃了晃,终于从半空跌落。
韩林接住她时,眼前发黑,喉咙里腥甜翻涌——天道反噬来了,他能听见识海里系统的警报声,可怀里的人正攥着他的衣襟,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韩......师兄?
水月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意识终于回笼。
她望着他苍白的脸,又看见他手背那道青痕,突然哭了出来:我刚才......是不是又失控了?
韩林想笑,却扯动了肩上的伤,疼得倒抽冷气:哭什么,你刚才那招破玉式,比田师叔教的还利索。
窗外的黑雾不知何时散了些,月光重新洒在两人身上。
苍松道人的灵体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只余一道传音飘进韩林耳中:那老蚊子的残念......还没清干净。
水月捧着他的脸,发现他的瞳孔里浮着细密的血丝——那是本源过度消耗的征兆。
她突然想起方才在识海里,看见韩林用本源替她挡下黑气的画面,心尖像被针轻轻扎了一下。
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扛了。她轻声说,手指抚过他肩伤,灵力小心翼翼地渗进去,这次......换我守着你。
韩林正要答话,腰间的守剑人令牌突然发烫——诛仙剑阵的嗡鸣又起,比之前更急。
他望着窗外那片被月光染白的山影,突然觉得有些累。
可当他低头看见水月眼里的光,又觉得这累,值得。
榻边的烛火噼啪一声,灯芯爆出朵小灯花。
而在两人看不见的角落,那缕被逼出的黑气正顺着窗缝飘向诛仙剑阵方向,在夜色里蜷成细蛇的形状,嘶嘶吐信。
月光漫过窗棂,在青砖地上淌成银河。
水月的手指还停在韩林肩伤处,灵力却忽然如退潮般抽离。
她望着他眼底血丝里浮起的青影,那是本源被过度抽取后才会浮现的天道印记,像道淬了毒的针,扎得她心口发疼。
阿月?韩林察觉她的异样,想抬手替她擦去眼角未干的泪,可手臂刚抬起半寸便重重垂落——他的本源此刻稀薄得像山涧将涸的溪水,连最简单的御物术都使不出。
水月突然站起,青衫下摆扫过榻边铜盆,溅起几点凉水。
她背对着他,指尖攥紧腰间那截褪色的丝绦——那是三年前在大竹峰,他用劈柴剩下的竹丝编给她的,说是比不得金缕玉绦,倒能拴住野丫头的脚。
此刻丝绦勒得她手腕发红,她却笑得比哭还涩:我刚才......看见自己举剑刺向你。
韩林喉间一紧。
他记得方才在因果幻境里,水月的剑招虽狠,剑穗却还是他去年新换的月白缎子,针脚歪歪扭扭,是她躲在伙房偷缝的。
原来连入魔时,她都没换过他送的东西。
你总说我体质特殊是福分。水月转身时,眼眶红得像浸了血,可这福分如今成了钩子,专勾着那老蚊子的残念往我识海里钻。
方才我若再清醒片刻......她猛地别过脸去,声音发颤,我怕下回,这剑真要捅进你心口。
话音未落,她已掠至窗前。
韩林想追,却被一阵剧烈的眩晕攫住——他扶着桌角的手碰倒了茶盏,青瓷碎片在地上裂成星子。阿月!他喊得撕心裂肺,可回应他的只有山风卷着几片竹叶,从敞开的窗子里扑进来,落在他脚边。
月光突然暗了几分。
韩林望着空荡的榻,这才发现水月连那床他亲手绣的并蒂莲锦被都没带走——她总嫌他绣工粗笨,说像两只打架的麻雀,此刻锦被却还保持着她方才躺下时的褶皱,像道没愈合的伤口。
因果链......断不干净。苍松道人的传音突然在识海炸响,灵体最后一丝光屑正没入韩林眉心,那老蚊子的手段,比你我想得更毒。
他借水月引你耗本源,再借你耗本源引诛仙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