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温。
会议散得很快。
陆雪琪带着王婶她们往东去了,冰蓝色的身影消失在晨雾里;张小凡拍了拍韩林肩膀,断棍上的绿芒裹着他冲进血雾;烛龙转身走进时间裂隙,临去前抛来句半个时辰,莫要迟到;通天教主则飘向云端,诛仙剑虚影在他脚下炸响。
陈七蹲在传讯点,正给最后一只鸽子绑信筒,小柱子趴在他腿上,举着红薯啃得香甜。
韩林望着众人散去的方向,直到营地只剩他一个。
他摸出腰间的九霄签印,颈后的红痕还在发烫——这三日他用了太多本源,系统提示音昨晚已变成警告:本源剩余量:17%。但他不在乎,他在乎的是山坳里那座新立的土堆。
荒坡上的风比营地更冷。
韩林跪在无咎道人的衣冠冢前,碑上的无咎之境四个字是他亲手刻的,石缝里还塞着半株青云竹——师父生前最爱的。
他摸出怀里的烤红薯,放在碑前:师父,您说人间烟火可破量劫,今儿个我算懂了。
山风卷起他的衣角,吹得碑前的香烛忽明忽暗。
韩林望着跳动的火苗,突然想起师父临终前的手——那双手搭在他肩上时,比现在的风还轻,林儿,若有一日撑不住,去后山老槐树下,挖三尺。他当时哭着点头,后来却一直没去——忙着布置暗桩,忙着练系统兑换的功法,忙着在血蚊嘴里抢百姓。
师父,我现在想去了。他轻声说,话音未落,碑前的香烛突然爆起三朵金焰。
韩林抬头,看见一道暖光从云层里漏下来,像师父当年给他裹披风时的温度。
光里浮着件东西,巴掌大,形状像剑,却没有锋芒,反而裹着层柔和的光晕。
他伸手接住,掌心传来熟悉的触感——是无咎道人的剑穗,用青云门后山的竹丝编的,他替师父补过三次。这是......韩林指尖抚过剑身,突然有记忆涌入识海:那是四十年前的秋夜,无咎道人在后山老槐树下挖坑,埋的不是别的,是他用毕生本源祭炼的守心剑——专克吞噬本源的邪修,需得最纯粹的人间烟火唤醒。
暖光渐散,守心剑在他掌心跳动,像颗活着的心脏。
韩林望着碑上的字,突然笑了,眼泪却掉在剑身上,溅起细小的金芒。师父,您看,我没让您等太久。
营地的方向传来小柱子的喊声:叔公!
灯点好了!韩林站起身,守心剑自动飞入袖中,贴着他的脉搏轻颤。
他望向血雾未散的东方,那里有陆雪琪的冰阵在发光,有张小凡的绿芒在穿梭,有陈七的鸽子在盘旋,有无数活着的、热乎的、会哭会笑的人。
风卷着烟火气扑来,韩林摸了摸袖中的守心剑,又摸了摸心口的《量劫簿》。
他知道,这一仗或许会很疼,或许会输,但至少——
至少他不是一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