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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雾翻涌的瞳孔中,竟隐约映出韩林年少时的模样——那时他在祖师祠堂擦剑,总把剑穗系得歪歪扭扭,无咎道人站在身后,用戒尺敲他手背:剑穗乱了,人心便乱。
韩林一步步走近,靴底碾碎地上的香灰。
他看见傀儡道袍上的补丁在烛火下泛着暖光,那是师母亲手缝的,针脚细密得像春蚕食叶。您说我是失败者的倒影。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可您有没有看见?
当年您被天道剥去半条命时,是我背着您翻了三座山找灵草;您咳血时溅在我道袍上的痕迹,我至今没洗。
无咎傀儡的指尖开始颤抖。
灰雾中突然溢出一缕熟悉的檀香味,那是无咎道人常带的降香荷包。
韩林伸手按住傀儡的肩膀,掌心触到的不再是虚无的雾气,而是真实的、带着体温的道袍布料。您看,他仰头望向傀儡逐渐清明的双眼,我从来没怕过失败。
我怕的是......
怕的是没守住您教我的东西。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无咎傀儡的身影突然化作万千金蝶。
韩林望着蝶群飞向石壁,看见那些被幻象掩盖的裂痕——原来所谓心魔试炼,不过是命运主宰借他的恐惧,在他心防上划出的伤口。
同一时刻,柳烟的指尖正抵在自己心口。
她仍跪在幻境的废墟里,可眼前的画面开始模糊。
方才韩林握她手时的温度还在,像一根烧红的铁钎,刺穿了她用自责织就的茧。
小女孩攥着芝麻糖的手、小柱沾着灶灰的脸、王伯孙女儿扎着的羊角辫......这些画面突然变得遥远,像隔了一层毛玻璃。
我不再是过去的囚徒。她低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听见。
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可她没有去擦。
她想起韩林在命塔废墟里递来的帕子,想起他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时,眼底没有半分敷衍。
那些没救下的人,不该成为困住她的锁链——他们的命数,或许该由更强大的她来守护。
柳烟缓缓起身。
她的指尖拂过烧焦的命书,纸页上突然凝出一层薄冰。
不是命术的冰,是她心湖结的冰——将那些未竟的遗憾、锥心的自责,封存在最深处。
当她抬头时,眼中的雾气散了,只剩下雪山顶上的月光般的清冽。
幻境开始崩塌。
石壁发出刺耳的裂响,烛火被狂风卷成金蛇,供桌上的香灰簌簌落在韩林肩头。
他转头看向柳烟,正撞进她重新亮起的眸光。
两人同时抬手,韩林掌心的系统残片与柳烟腕间的命锁残印同时泛起白光,像两根银线在虚空中交缠。
韩林低喝。
系统残片突然爆发出刺目青光,命锁残印则涌出幽蓝流光。
两种力量在幻境中央交织成网,将扭曲的空间扯出一道裂缝。
裂缝外是混沌的灰雾,隐约能听见命运主宰的尖叫:不可能!
你们怎会......
因为我们终于看清了你的把戏。柳烟的声音冷若霜刃。
她抓住韩林的手腕,两人同时跃向裂缝。
风灌进衣袖的刹那,韩林瞥见幻境最后一幕——无咎道人的虚影站在金蝶中,朝他微微颔首。
他们跌回现实的瞬间,命运晶体的嗡鸣震得人耳膜发疼。
韩林踉跄着站稳,守剑地插入地面。
他抬头望去,那枚悬浮在命塔中央的晶体正缓缓旋转,表面的裂纹里渗出墨色雾气,像巨兽睁开了眼睛。
你们能逃过一次,逃得过千次万次吗?
沙哑的声音从晶体深处传来,这次带着明显的焦躁。
韩林看见晶体表面浮现出模糊的人脸轮廓,瞳孔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他握紧守剑,掌心的系统残片还在发烫,本源的灼烧感提醒他——这一战,才刚刚开始。
柳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