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洞里的腐锈味比想象中更浓。
韩林每走一步,潮湿的空气便顺着领口往骨头缝里钻,脚底下的碎石发出细碎的呻吟,像极了大竹峰后山老井年久失修的辘轳声。
他喉结动了动,守剑令贴在掌心的温度却始终滚烫——那是无咎道人最后一次替他整理道袍时,手指扫过他后颈的温度,此刻正透过青铜纹路往他血脉里钻。
你终于走到这里了,我亲爱的棋子。
声音像浸在寒潭里的玉笛,清冽中裹着刺骨的寒意。
韩林的瞳孔骤然收缩,抬眼便撞进一片星河。
那存在立在五步外的黑雾里,身披星纹长袍,每一道银线都流转着宇宙坍缩的光。
他的面容模糊如被水浸过的画,唯余一双竖瞳,左眸是混沌初开时的金,右眸是天地将倾时的红,眼底翻涌的星屑里,正映着韩林颤抖的倒影。
你是谁?韩林的指尖掐进掌心,守剑令边缘在皮肤上压出红痕。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却故意把尾音挑得很轻,像在青云后山逗弄野猴时的漫不经心——那是无咎道人教他的,越是害怕,越要把破绽藏进最寻常的语调里。
星袍存在抬手,黑雾中便展开一幅流光溢彩的织锦。
那是幅比整座大竹峰还辽阔的命运图,无数银线如活物般纠缠游走,每根丝线末端都悬着个微光闪烁的小点,有的亮如明月(田灵儿追狗时甩飞的粥碗),有的暗似残烛(张小凡跪在滴血洞外的深夜),最中央那根墨色丝线尤其醒目,线头缠着韩林的命灯,线尾却扎进暗界最深处的漩涡。
我是编织者。他的声音裹着某种规则的震颤,三千年前明界暗界本为一体,可你们的天道太弱,弱到连自身本源都护不住。竖瞳微眯,于是我设下封印,将界域一剖为二——明界活人的命运作养料,暗界的死寂作屏障,这才勉强把将倾的天又撑了三千年。
韩林的指甲几乎要刺进肉里。
他想起系统每次签到时识海的灼痛,想起柳烟说命塔的星盘总在漏光,想起守门人说你是最纯的引——原来那些被系统吸走的本源,根本不是什么修炼资源,而是他的命、他的记忆、他与所有人的羁绊,正被这双手抽丝剥茧,拿去填那永远填不满的封印窟窿。
所以你让所有人忘了重要的事,就为了多撑几年?他的声音发颤,却带着山雨欲来的闷雷,田灵儿不记得教我煮酒酿时被烫红的手,张小凡不记得在义庄替我挡下的那刀,陆雪琪......他顿了顿,喉结滚动,她不记得在幻月洞外,我们背靠背挡住兽神时,剑鸣撞在一起的声音。
命运织图突然剧烈震颤。
那根墨色丝线地绷直,线头的命灯爆出刺目红光——是韩林此刻翻涌的情绪,正顺着丝线反冲回编织者体内。
有趣。红金竖瞳里浮起笑意,三千年了,第一个敢质问我的蝼蚁。他指尖轻挑,墨色丝线突然分出无数支脉,每支都缠着陆雪琪的冰魄、张小凡的噬魂、大竹峰的竹椅、无咎道人的茶盏,你以为这些羁绊是你们的?
错了。
它们不过是我织锦上的纹路,是维持封印的活计。
放屁!韩林突然吼出声。
他自己都惊了——这是他第一次在长辈面前说粗话,上回被田灵儿追着打还是因为偷吃她晒的枣干。
可此刻他胸腔里烧着团火,烧得他喉咙发疼,烧得他想把这张漂亮的命运织锦撕个粉碎,无咎道人给我守剑令时,掌心的茧子硌得我手疼;陆雪琪替我挡毒针时,血溅在我道袍第三颗盘扣上;张小凡在草庙村废墟里捡我时,他的眼泪滴在我额头上,比雨水还烫......他喘着气,守剑令突然发出蜂鸣,青铜表面浮起细碎的纹路,那是无咎道人临终前用本命真火烧进去的守剑诀,这些是我们活过的证据,不是你织锦上的线头!
命运织图上的银线突然疯狂扭曲。
编织者的身影晃了晃,模糊的面容上竟浮现出裂痕,像块被石子砸中的古镜。
他的声音不再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