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时,那缕混着桂花糖甜的温度,足够他记一辈子。
指尖按在签到键上,本源抽离的疼从丹田窜到指尖,像有把钝刀在刮骨头。
再睁眼时,冰面上那团乱字泛起幽蓝的光。
韩林咬破舌尖,血珠滴在乱字中心,低喝:
灰光突然暴烈起来,却在触到乱字的瞬间被染成幽蓝。
门缝缓缓张开一线,透出的不是灵气,而是无数细若游丝的哀鸣——有被撕碎的手札在哭,有被烧毁的剑谱在喊,有被遗忘的名字在泣,像千万只无形的手,抓着他的衣角不肯放。
原来是封印。韩林倒吸一口冷气。
他本以为这门是通道,没想到里面锁着的,是被纠错本能删除的所有——那些被抹掉的自创功法,被碾碎的独特剑势,被修正成的鲜活灵魂。
门缝里的光突然暗了暗。
韩林眯眼望去,隐约看见门内浮起座虚影——像是祠堂,却倒悬着,梁上的牌匾模模糊糊,牌位全是空白。
洞外的风卷着雪粒子灌进来,吹得冰门轻颤。由你书写四个字在风雪里忽明忽暗,像在说,又像在问。
韩林把陆雪琪的气息往袖中拢了拢。
他知道,门后的路比想象中更险——但至少,现在他握着焚誓火的余温,揣着万千错字的期待,还有,终于能写自己的字的勇气。
冰门的缝隙里,倒悬祠堂的虚影晃了晃,最前排的空白牌位上,似乎有墨痕在慢慢晕开。
冰门缝隙里的倒悬祠堂虚影晃得更厉害了,韩林原本拢着袖中幻痕的手忽然顿住——祠堂正中央那方残碑的纹路,像道淬了毒的针,猛地扎进他记忆里。
是断龙崖的正统封印碑。
三年前他随无咎师父去断龙崖修补封印时,曾见过这块碑。
当时碑身还完整,刻着天地有常,正道为纲八个鎏金大字,如今却裂成三截,缺口处翻卷着焦黑的石屑,像被某种狂暴力量生生扯下来的。
守剑人,请交还错误。
碑面突然泛起幽绿的光,字迹是用某种黏腻的东西写就的,韩林盯着那行字,喉间泛起酸苦——那是被纠错本能碾碎的修士精魄,混着千年怨气凝成的墨。
交还错误?他低笑一声,指节抵着碑身,能清晰摸到上面凹凸的刻痕,你们删了百年错字,烧了千卷异谱,现在倒要我把那些被你们碾碎的交回来?
当我是替你们收尸的?
袖中幻痕的温度突然灼了一下。
韩林垂眸,正看见半透明的影子里浮起几缕浅青——那是陆雪琪剑穗的颜色。
他心里一动,反手将方才那团沾着血的乱字拍在碑面。
碑体剧烈震颤,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蛇。
原本幽绿的光瞬间涨成刺目的白,韩林被迫退后半步,却见乱字里渗出的血珠正沿着碑纹游走,每经过一道裂痕,就有细碎的金芒从石缝里迸出来。
若错可存,则正无牢。
新浮现的铭文是朱红色的,笔锋苍劲如剑,韩林瞳孔微缩——这是无咎师父的字迹。
他突然想起师父临终前塞给他的那本残卷,扉页上就有同样的朱笔批注。
原来不是残卷,是被撕下来的碑铭。
轰——
碑身突然迸裂出蛛网般的裂纹,冰门后的空间像被扔进石子的湖面,荡开层层灰雾。
韩林正要运功稳住身形,身侧却传来极轻的、带着水汽的声音:别信门,它在等你签字画押。
他猛地转头。
幻痕的眉眼竟比方才清晰了三分,半透明的唇瓣还沾着没散的灰雾,声音像浸在寒潭里的玉,带着他熟悉的清冽——是陆雪琪的声音,却比记忆中轻,像片随时会被风吹散的雪。
契约陷阱。韩林瞬间醒悟。
他想起方才那扇门要他时,冰面下涌动的不是灵气,是规则之力的暗流——若他真写下的字,那些规则就会顺着笔锋缠上他的魂魄,把他钉成新的纠错守碑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