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怨眼神,脸上的皱纹舒展开,听着儿子劳伦斯讲述昨天晚上警局门口那场“精彩”的通报会,不时发出洪亮的笑声。
经过充足休息,劳伦斯眼下的乌青淡去,恢复了往日的神采,不再是那副被抽干精力的模样。
几个孩子早已打成一片,分享着餐桌下的秘密和糖果。
就连一身肥膘的小卡,也拥有了自己的专属座位,正埋头对付着餐盘中一块比它脸还大的牛排,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李昂大多时候安静地坐着,只有在被问及时才抬起眼,唇角勾起恰到好处的弧度,从容应对各种好奇。
餐桌气氛与初次见面时的暗流汹涌截然不同,大舅哥不再横眉冷对,老丈人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真正的审视而非纯粹的挑剔。
安娜对此欣喜万分,高兴之下多喝了几杯红酒,此刻双颊绯红,眼眸湿润,像颗熟透的蜜桃,不时靠在男友肩头傻笑。
这场家庭晚宴持续了很久,直到两位长辈掩不住倦意,起身离席上楼休息。
打着哈欠的孩子们也被大嫂玛格丽特领去安睡。
餐厅里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杯盘狼藉的餐桌和三人。
劳伦斯晃着杯中残余的红酒,灯光在深红色液体上折出迷离的光晕。
他沉默片刻,眼神有些飘忽,终于开口,
“李昂…那个小姑娘,你打算怎么办?”
他指的是此刻正在楼上客房里哭着找爸妈的、毒枭亚历杭德罗的女儿瓦伦蒂娜。
李昂咽下口中醇厚的酒液,将酒杯轻轻放回桌面,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
“我也不知道…”
摇了摇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脚,
“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不能把一个孩子独自留在那种血污之地…脑子一热就带回来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罕见的迷茫,与平日里嬉皮笑脸的模样判若两人。
李昂指节无意识地收紧,玻璃杯在他掌心发出细微的哀鸣。
壁炉里的火焰噼啪作响,映得他侧脸明明灭灭。
劳伦斯的问题像根针,精准刺破了他刻意维持的平静。
一股熟悉的、铁锈般的懊悔又从胃里翻涌上来,当时就该用念力震碎那孩子的心脉,让她毫无痛苦地去和母亲团聚。
他试过的。
当小女孩在夜莺后座蜷缩着说梦话时,他的指尖的确凝起过无形力场。
可下一秒就想起她偷瞄自己时亮晶晶的眼睛,想起她夸他“好帅”时奶声奶气的语调。
第七区两年试炼磨出来的冷硬心肠,偏偏在这种地方裂开一道缝。
“啧。”
他把酒杯重重搁在桌上,琥珀色的酒液在杯壁剧烈晃动。
两年间杀人无算的黑心肠,此刻却连一丝杀意都聚不起来。
这弱点比任何武器的威胁都大,偏偏他自己剜不掉。
“养着吧。”
李昂沉默片刻,
“能瞒多久是多久。”
炉火在他瞳孔里跳成两簇猩红的光,
“等哪天她拿着刀来找我报仇…”
咧嘴一笑,
“到时候再说…”
只不过李昂心里又补了一句,
“送去见她母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