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口气,不枉她寻二姐姐请教呀,多少回了,终于要扬眉吐气一次啦!
妙玉看了一眼棋盘,脸上并无半分懊恼之色,只是淡淡一笑,拈起一枚黑子,不疾不徐地落在了另一处角落。
只此一子,便盘活了另一条原本奄奄一息的黑龙,反过来对白棋形成了合围之势。
惜春脸上的得意顿时凝固了。
她张着小嘴,看着那瞬间逆转的棋局,半晌才泄气地将手中的白子扔回棋盒里,抱怨道:“不下了,不下了!姐姐你棋艺太高,每次都要故意让我,然后再轻易赢了去,分明就是存心欺负人!”
妙玉这才端起桌上的茶盏,浅浅地抿了一口,声音清冷,宛如玉石相击:“是你心乱了。方寸之间,一步错,则步步错。”
在这小丫头面前,她还是需要保持高冷人设的。
惜春撇了撇嘴,她知道妙玉说得对,刚才确实有些兴奋过头了。
而且,她心中一直惦记着另一件事,下棋时便有些心不在焉。
惜春挪了挪身子,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问道:“妙玉姐姐,你可听说了西府里的事?”
妙玉眼帘微垂,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只“嗯”了一声,勉强算是回应。
惜春见她这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心里反倒更急了。
她还等着借此呛一呛妙玉,也好让她说不出话呢。
于是惜春便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自己听来的消息都说了出来:
“我听袭人姐姐房里的小丫头说,太太近来正四处寻访得道高僧呢,说是宝二哥不知怎地又中了邪祟,要请大师来府里设坛作法,驱除晦气,祈福纳祥。”
她说完,便一脸不解地看着妙玉,继续道:“我就觉得奇怪,这满京城里,若论佛法精深,还有谁能比得过姐姐你?”
“太太她却偏要舍近求远,去外面那些个不知底细的庙里寻人,这不是莫名其妙么?难道是信不过姐姐你的道行?”
惜春这番话,倒是问到了妙玉的心坎里。
其实她也觉得有些奇怪。
王夫人当初将她请入大观园,也曾有过几分礼遇,后来虽渐渐疏远了,但也不至于到了这般视而不见的地步。
她自然不会想到,在王夫人的心里,她早已被打上了“勾引宝玉的妖尼”这等荒唐的标签。
不过,妙玉终究是妙玉,即便心中有惑,面上也绝不会流露分毫。
更何况,她本也就不是非要去西府帮忙,只是觉得这等事情,理所当然该第一个求到自己头上才对。
妙玉将茶盏轻轻放下,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绪:“随便她就是。红尘俗事,本就与我无干。我本来也无心再往那荣国府去了。”
她这话说的也是实情。
栊翠庵也好,大观园也罢,都是林珂的地盘。
她如今既是林珂的人,自然也只听林珂一人的。
至于那与林珂几乎势同水火的荣国府,她又何必去理会?
惜春听了这话,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子却转了转。
她看着妙玉那张美得不食人间烟火的脸,忽然语出惊人:“妙玉姐姐,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也和哥哥有一腿?”
“和你哥哥......噗——咳咳!”
妙玉才刚又抿了一口茶,闻言顿时被呛得满脸通红,险些没将口中的茶水尽数喷出来。
她连忙用帕子捂住嘴,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好不容易才顺过气来。
她抬起头,一双美目又羞又恼地瞪着惜春,秀眉紧蹙:“好好的一个大家闺秀,怎么突然问出这等......这等不知羞的话来?”
惜春却一点儿也不在乎她那带着薄怒的眼神,小脸上反倒是一片淡然,仿佛在探讨什么经文佛理一般,慢条斯理地说道:
“别的姐姐都碍着那世俗常理,一个个心里都明白,嘴上却偏要遮遮掩掩,说个话都要绕十八个弯,听得人累得慌。但妙玉姐姐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