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日后会不会有什么事情要求到这位小师太头上呢?
她也立刻便笑着回道:“那敢情好!霜竹妹妹快人快语,倒是个爽利的性子。既是你这般说了,那我也不与你客套了。”
“往后啊,你也莫叫我什么姑娘了,听着怪生分的,只唤我金钏就是。说到底,咱们都是伺候人的,我是哪门子的姑娘呀?”
霜竹听金钏儿这般说,又叫她妹妹,心中更是欢喜。
她在这栊翠庵里待了这么久,日子过得实在是太过冷清了。
师姐妙玉性子孤僻,除了念经打坐,便是侍弄那些个花草,等闲说不上一句贴心话。
庵里头又没有旁的人,她不像别家姑娘房里的丫鬟那般,还能寻个伴儿,或是得了空闲出去逛逛,寻人说说话解解闷。
她每日里能接触到的外人,简直屈指可数。
而来这里次数最多的,自然就是那位安林侯了。
可偏生那位侯爷眼里似乎也只有自家师姐,每次来了,便只顾着与师姐说话,或是下棋,或是品茶,压根就没她什么事儿。
可怜的霜竹小师太,往往就只有在旁边添茶倒水、默默诵经的份儿,真是寂寞得快要发霉了。
以前倒还好些,府里头有个唤作香菱的丫鬟,生得憨态可掬,性子又好,偶尔会跑来这边玩耍,陪她说说话。
可也不知怎地,最近这段时日,却是许久都不曾见过香菱的身影了。
霜竹心里头还惦记着呢,却并不知道,香菱早已经被林珂悄悄地派到了城外别院,去照顾那正在养胎的秦可卿了。
她还在这儿眼巴巴地等着香菱哪日能再过来呢。
不过前几日,霜竹倒是又遇着了一个能说上话的。
便是陪着她母亲柳嫂子过来庵里上香布施的柳五儿。
那五儿姑娘瞧着也是个温柔和气的,与她说了好一会子话,让霜竹很是高兴。
总而言之,这位小师太,实在是憋得久了,颇有些话痨的属性。
只是平日里师姐妙玉不爱听她絮叨,她又寻不着旁人倾诉,这日子过得实在是难熬得很。
如今好不容易逮着了一个同样瞧着百无聊赖的金钏儿,且对方瞧着也是个和善健谈的,霜竹自然是要赶紧抓住机会,好好地交个朋友了。
大约女子之间的交情,本就比男子来得更快些。
尤其是当两人都处于同样无聊、同样渴望交流的状态时,那份亲近感更是来得迅猛。
金钏儿与霜竹二人,不过是在这耳房里,就着炉火上的茶香,东拉西扯地聊了小半个时辰,便已经觉得像是认识了许久的老姐妹一般,连说话的语气都随意亲近了许多,甚至能聊一些稍微深入的话题了。
霜竹眨巴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看着金钏儿问道:“金钏姐姐,我听庵里来上香的那些婆子们私下里议论,说你原先可是荣国府里那位太太跟前最得脸的大丫鬟呢。”
“按理说,那样的身份,前途该是一片光明才是呀,怎么后来竟是到了这侯府里来了?”
金钏儿听她问起这个,脸上神色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便又恢复了平静。
她稍微想了想,才半真半假地说道:“也没什么,原是我们家侯爷瞧着我们姐妹两个还算伶俐,便开口向太太讨了过去伺候。再说了......”
她说到这里,嘴角微微一撇,带着几分不以为然的笑意。
“那西府里头,瞧着是高门大户,规矩森严,可内里头的糟心事儿也不少。就是再好,又哪儿就能比得上咱们如今这东府自在?”
说着,她还担心霜竹不信似的,又特意挺了挺胸脯,拍了拍自己略显圆润的胳膊,笑道:
“你瞧瞧我,如今在这边儿,上头没有那么多正经主子盯着,也没人会因为一点儿小错就不分青红皂白地撵了人走,连活计都比从前轻省了许多。”
“每日里吃得好睡得香,我过来这里才不过一年光景,都胖了好些斤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