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头去,只见一个身段儿窈窕、面容温婉的丫鬟正俏生生地立在几步开外的石径上,含笑望着他们,福了一福。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宝玉院儿里的首席大丫鬟,袭人。
她今日打扮得格外素净,大约是因着院里头那位新奶奶的缘故,不敢有半分张扬。
身上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湖蓝色棉绫小袄,外面紧紧地罩着一件石青色滚边儿的比甲,瞧着干净利落,却也愈发显出了几分刻意为之的稳重老成。
头发一丝不苟地梳成了个圆髻,拿一根素银簪子别住,再无旁的多余首饰。
这套装扮,愈发衬得她那张脸庞柔和顺从,一双眼睛也总是带着几分似有若无的笑意,让人一见便容易心生好感,觉得这是个最老实本分、最知礼懂规矩的人。
说起来,袭人原来便是湘云身边的丫鬟,是服侍过她几年的,后来才辗转回了荣国府。
又被贾母慧眼识珠,指派给了贾宝玉。
因着有这么一段旧日的主仆情分在,袭人在湘云面前,倒也比旁的丫鬟更能说得上几句话,不似那般拘束。
只是,翠缕瞧见自己这位前任,心里头却不怎么自在。
她总觉得袭人看人的目光里,藏着太多东西,让人瞧不真切。
因而翠缕只淡淡地瞥了袭人一眼,微微点了点头,便算是打过了招呼,依旧老老实实地站在湘云身后,尽着自己贴身丫鬟的本分,眼观鼻,鼻观心。
湘云倒是不在乎那么多。
她对袭人当年那番所谓“弃暗投明”、另择高枝的选择,说不定心里是有些意见的。
但她素来爽朗,又是个爱热闹的性子,面上总是不见分毫。
此刻见了袭人,湘云便放下了鱼竿,拍了拍手上的碎屑,站起身来,笑道:“原来是你。“
”今儿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你不见天儿围着二哥哥转悠,拿他当眼珠子似的护着,今日怎么倒有空跑到这园子里来闲逛了?”
袭人闻言,脸上飞起一抹淡红,似是羞涩,又似是无奈。
她回以一笑,只悄摸摸地用眼角飞快地扫了一眼正含笑看着她的林珂,正与他那似笑非笑的目光相会,心中猛地一慌,忙又垂下眼帘,避开了去。
她这才柔声道:“姑娘又拿我取笑了,倒像我多离不开他似的......”
袭人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脸上的笑容也淡了几分,轻轻叹了口气,带着几分后怕与委屈,说道:“说起来,如今他那儿可是个是非之地,危险得紧。“
”我不过是寻了个由头,出来躲躲清静罢了,哪里还敢在里头多留?倒是许久不见史大姑娘了,瞧着气色越发好了。”
她说着,又抬起眼,带着几分期盼和试探看向湘云,故作玩笑道:“......倒不知......姑娘你如今这儿,可还愿意收留我这旧人么?哪怕是做个二等的,帮着翠缕妹妹打打下手,也强过在那边提心吊胆的。”
这话看似玩笑,却也带着几分的真心试探。
晴雯在一旁听着,心中暗笑:这袭人果然是个趋炎附势的。
眼见着宝玉那艘船要沉了,这是在给自己寻后路呢。
只是,她这后路,为何不往王夫人那边寻,反倒寻到史大姑娘这儿来了?
晴雯百思不得其解,索性也就不想了,她才不会为了区区袭人难为自己。
湘云听了这话,却是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声清脆悦耳,却听不出多少真情实意。
她也看似随意地回道:“哎哟,花姐姐,你这可真是折煞我了!我这小庙,如今可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
湘云说着,还故意煞有介事地扳着指头数了数:“你瞧,我有翠缕,有秋露,还有金钏儿和晴雯时常过来帮衬......我如今身边丫鬟太多,一个个都得我操心养着呢,忙都忙不过来!”
她最后促狭地眨了眨眼,笑道:“可不似二哥哥他那般富贵,又怜香惜玉,院子里头能容得下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