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后拥的生活,也最爱被人伺候着,但她到底不是那等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懒婆娘。
这些个洒扫应对的活计,她都会做,也做得极好,不过是平日里懒得动手,也用不着她动手罢了。
真要说起来,那等闲适舒坦的日子,不说别人,在场的各位看官谁又不爱呢?
妙玉正拿着帕子,细细地擦拭着桌子边角,忽听得身后帘栊轻响,一个清脆又带着几分爽朗的声音传了进来。
“妙玉师父安好。怎地今日竟是亲自动手做这些个杂事了?莫不是庵里的丫鬟婆子们偷懒去了?”
妙玉动作一顿,回眸看去,见来人竟是探春。
她倒是有些讶异,这位三姑娘平日里最是干练,极少往她这冷清的庵堂里走动,今儿个倒是稀客。
妙玉便也停了手中的活计,双手合十,淡淡地打了个佛号,道:“三姑娘见笑了。出家之人,讲究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
“这拂拭的,既是外物之尘,亦是心中之尘,自当亲力亲为,假手不得旁人。”
她这番话说得是庄重肃然,禅意满满,完全看不出她今儿个也不过是几十天来,头一回自个儿收拾屋子。
不过见有客登门,妙玉也就停了下来。
她将帕子放在一边,净了手,请探春在桌边坐下,又亲自为她烹起茶来。
对于探春,妙玉的印象还是蛮好的。
这倒不是因为探春那“才自精明志自高”的性子,而是因为她知道,林珂对这位三姑娘很是倚重,这个大观园,都是交由她在打理。
能得林珂高看一眼的人,妙玉自然也会对她高看一眼。
探春亦是个极聪敏谦逊的。
她虽也听过外头对妙玉“僧不僧,俗不俗”的风评,却并未因此就对她有半点看不起。
此刻见妙玉亲自为她烹茶,她便起身,双手接过那只茶盅,笑道:“师父这般客气,倒叫我受宠若惊了。”
“今儿我可要好好尝尝妙玉师父的茶水,前儿还听珂哥哥说起,赞师父这里的茶,是世间独一份的清冽甘甜,比外头的那些个贡茶都要好上许多呢。”
“咳......”
妙玉那张素来清冷的脸蛋儿,闻言竟是顿时染上了一抹极淡的粉红。
好在这抹红晕颜色不深,一闪即逝,探春正低头品茶,倒也未能注意到。
妙玉心中暗自啐了一口。
她心想:林珂那个大俗人!他哪里就品得出什么茶水的好坏了?
他那日里喝得那般急切,猴儿似的,他说的......他说的只怕是另一种水儿罢!
这念头一起,她只觉得脸颊更烫了些。
妙玉连忙端起自己的茶杯,轻咳一声,借着饮茶的动作掩饰住了那份慌乱,正色道:“侯爷谬赞了。贫尼这里,不过都是些寻常山泉,或是那年头里收的梅花雪水罢了。”
“茶还是那些茶,水也还是那些水,看的......无非是品茶人的心境罢了。”
她这番话,本是想将话题引回正道上来。
谁知,探春听了“心境”二字,竟是微微一怔,随即长长地叹了一声。
“心境......”她放下了茶盅,明亮的杏眼里竟是染上了几分愁绪,“妙玉师父果然是方外高人,慧眼如炬。原来......原来是看出来我有心事了。”
妙玉闻言,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
她心里纳罕:我看出来什么了?
她不过是随口接了句禅机,怎地就成了“慧眼如炬”了?
不过妙玉转念一想,倒也容易。
这三姑娘素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性子,平日里都没见她过来一回,今儿个那群小丫头刚走,她不跟着去大观楼凑热闹,反倒独自一人转到自己这冷清的栊翠庵来,一看便是有问题。
既是有求而来,自个儿便也不妨顺水推舟。
妙玉自个儿也轻轻抿了口茶,将那份心思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