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慕千月的讽刺,杨思韵竟都已经习惯了。
她悻悻地回到孟氏身旁,脸上隐隐透着几分尴尬。
孟氏见她这副模样,立刻皱起眉头问道:“怎么?那丫头不愿意?”
“娘……”杨思韵压低声音说道,“千月那丫头性子太倔,咱们就别跟她一般见识了。”
孟氏冷哼一声,正打算发作,就瞧见王静舒走了过来。
杨思韵眼睛顿时一亮,赶忙拉住王静舒的袖子:“大嫂,我正想跟您商量个事儿呢。娘腿脚不方便,咱们做女儿媳妇的,是不是该……”
王静舒看了看婆婆阴沉的脸色,又瞧瞧小姑子满怀期待的眼神,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思韵啊,”王静舒轻叹一声,声音温婉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永城如今身受重伤,你也清楚,伤筋动骨一百天呢,大夫说了,要是不好好照料,恐怕会落下病根。”
孟氏一听,浑浊的眼睛里瞬间闪过一丝心疼,“那孩子从小身子骨就弱,可不能马虎啊。”
“娘说得是。”王静舒顺势说道,“所以儿媳实在是分身乏术。不过思韵说得也没错,孝敬长辈本就是咱们的本分……”
孟氏眯起眼睛,目光在两个女人之间来回打量。
她虽说年纪大了,但心里跟明镜似的。
“思韵,”孟氏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不容反驳的威严,“你大嫂要照顾永城,你就多费点心。我这把老骨头,也没几年活头了。”
杨思韵也心疼母亲,只好建议道:“娘说得是。不过女儿一个人,怕照顾您照顾得不够周全,不如让心儿跟我轮流着背您。”
王静舒一听这话,脸色立刻变了,急忙把女儿往身后拉:“心儿年纪小,身子骨也弱,恐怕……”
孟氏浑浊的眼睛盯着孙女看了好一会儿,突然用拐杖重重地敲了下地面:“就这么定了!我老婆子还没死呢,这个家轮不到你们推三阻四的!”
王静舒眼看婆婆动了真怒,顿时噤了声。
杨思韵见状,暗叹一口气,心疼的说道:“娘,您上来吧,我背您。”
孟氏哼了一声,伏上女儿的背。
一行人重新上路,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只听得见脚步踩在土路上的沙沙声和孟氏偶尔因颠簸发出的闷哼。
约莫走了半个时辰,杨思韵的呼吸明显粗重起来,额上也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咬着牙又坚持了一段,步伐愈发踉跄。
“姑母,”一直默默跟在后面的杨心儿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细细的,“让我来背一会儿祖母吧。”
身后传来侄女杨心儿细细的声音,像一股清泉灌进她焦灼的心田。
多好的孩子啊。知礼,孝顺,体贴入微。哪像自己那个女儿……
慕千月的脸在她脑海里浮现,带着那副惯有的、仿佛谁都欠了她的倔强和冷漠。
别说主动背祖母,就是让她在旁边扶一把,怕是都要甩脸色,说些戳人心窝子的风凉话。
白生养了她十几年,养出个冤家。
杨思韵确实有些撑不住了,她停下脚步,喘着气看向王静舒。
王静舒嘴唇动了动,似乎想阻拦,但瞥见婆婆那沉着的侧脸,到底没敢出声,只是担忧地看着自己女儿稚嫩的肩膀。
杨心儿接过祖母,显然十分吃力,每一步都走得摇摇晃晃,小脸憋得通红。
孟氏趴在杨心儿的背上,浑浊的眼睛看着孙女鬓边滑落的汗珠,终究也没再说什么。
好不容易捱到了中午歇脚的地方,杨思韵几乎是立刻瘫软在一棵大树下,靠着树干大口喘气,连抬手擦汗的力气都快没了。
杨心儿更是直接坐倒在地上,肩膀微微发抖,显然累极了。
王静舒赶忙上前,一边拿出水囊递给女儿,一边心疼地用手帕给她擦汗。
语气忍不住带上了埋怨:“看看,把孩子累成什么样了……这身子怎么受得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