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了三天的路后,流放的队伍人困马乏,终于在太阳下山前,拖着沉重的步伐,抵达了下一个城镇——明城。
城墙不高,却也能给人一丝短暂的安全感。
城门口人来人往,小贩的叫卖声、车马的喧嚣声,对于这群连日来只见荒原黄土的流放者而言,恍如隔世。
张峰勒住缰绳,抬手示意队伍停下。
他扫视着眼前略显破旧却人声鼎沸的客栈,哑声道:“就这儿了。老规矩,押银兑票,各自安顿。”
队伍里一阵细微的松动,囚犯们麻木的脸上掠过一丝对遮风避雨之所的渴望。
负责账目的老押差忙不迭地拿出簿子,开始吆喝着登记收钱。
铜板磕碰的叮当声和囚犯们窸窸窣窣掏摸银钱的声音混在一起。
慕千月越过人群,走到正倚着门框、监督收钱的张峰面前。
“张统领。”她的声音平静。
张峰转过头,挑了挑眉,没说话,等着她的下文。
“劳烦统领,”慕千月指尖捻出两小块碎银,递了过去,“还是要两间上房。”
张峰接过银子,在手里掂了掂,重量正好,甚至略有盈余。
他掀了掀眼皮看她:“你倒是例不虚发。这明城客栈不比前几处,上房窄小,价钱却一般贵。”他这话听不出是提醒还是陈述。
慕千月唇角极淡地弯了一下,又似是全然不在意:“无妨。能有一方清净地,一盆热水,便可。”
张峰哼了一声,算是应下,转头对柜台吼了一嗓子:“掌柜的,两间上房!带这位慕姑娘上去……”
慕千月将随身那点简单的行李在房中安置好,刚推开窗想透口气。
楼下大堂便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骚动,夹杂着张峰粗粝的嗓音和几声急促的应答。
她略一沉吟,重新系好披风,开门循声而下。
楼梯转角,视野豁然开朗。
只见大堂中央,流放的囚犯们竟排起了不甚整齐的长队,个个伸长了脖子,朝着最前面张峰和账房老押差所在的方向张望。
队伍缓慢向前挪动,不时有低语和询问声响起。
慕千月疑惑的下楼,只听前面两个穿着破旧棉袄的汉子正低声交谈。
“……真能捎带?可别糊弄我们。”一个瘦高个怀疑道。
“张头儿发的话,应当不假。你看老刘不是登记了要他婆娘捎双厚底鞋么?”另一个矮胖些的答道,语气里带着点期盼。
正说着,前方传来张峰拔高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后面的都听清了!老子只说一遍!
要捎带东西的,到老吴这儿登记清楚!要什么,需要多少,白纸黑字写明白!
钱,现在就得交!回头买了什么,买了多少,凭单据说话,多退少补!
别到时候扯皮,老子没那闲工夫给你们断官司!”
他抱着胳膊,像一尊黑塔似的杵在柜台旁,目光扫过惴惴不安的囚犯们。
老吴——就是那老押差——忙不迭地点头,对着当前一个老妇人道:“对,就像张统领说的。
王婆子,你到底要捎什么?快些说,后面还许多人等着呢。”
那老妇人颤巍巍地递过几个铜板:“官爷,就、就捎一包针,再、再要一绺黑线……线要结实的……”
老吴记下,收了钱,挥挥手让她离开:“下一个!”
队伍继续前进。
一个中年汉子挤到前面,急切地说:“吴爷,张统领,我想捎点伤药,就是治跌打损伤的膏药,我这胳膊这几日疼得厉害……”
张峰瞥了他一眼,哼道:“登记!写明要什么药,大概价钱。别想耍花样,违禁的东西想都别想!”
“是是是,不敢,不敢。”汉子连连哈腰。
慕千月看了一会儿,心下明了。
这是张峰安排人手去城里采买,顺带允许这些身无长物、行动受限的流犯们也托付着买些急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