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见她犹豫,心头火起,枯瘦的手指狠狠掐了她一把,压低声音斥道:“没出息的东西!怕什么?
白日里你给官爷出了那绳索的主意,省了他们多少看管的力气!如今不过是讨口热水,这点脸面他们还能不给?”
杨心儿被祖母掐得生疼,腰间的绳索似乎也随着她的动作勒得更紧了些。
她望了一眼官差围坐的篝火,她知道祖母说得或许在理,官差确实因她的提议省了事。
但这“情分”能值几口热水,她心里根本没底。
然而,在孟氏几乎要喷火的目光逼视下,她只得艰难地站起身。
深吸了一口混合着艾草苦涩和湿冷雾气的空气,挪动脚步,朝着那簇篝火慢慢走去。
离篝火还有七八步远,一个背对着她的官差似乎听到了动静,猛地回过头,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干什么?!”声音粗哑,带着戒备。
杨心儿心头一紧,立刻停住脚步,垂下头,声音细若蚊蝇:“官、官爷……我、我想讨口热水……给我祖母……她年纪大了,身子受不住寒……”
那官差上下打量着她,目光在她清秀却憔悴的脸上停留了一瞬,认出了她就是白日里提出串联捆绑主意的杨家小姐。
他脸上戒备稍缓,但依旧没什么好脸色,嗤笑一声:“热水?当这是客栈呢?滚回去!”
杨心儿脸颊瞬间烧了起来,羞窘难当,脚下像生了根,进退不得。
这时,坐在火堆旁小口啜饮着热汤的押差统领张峰抬了抬眼,他认出了杨心儿,也听到了方才的对话。
他没看杨心儿,而是用勺子搅了搅锅里的汤,淡淡开口:“老五,给她舀一碗。”
那被叫做老五的官差愣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但既然头儿发话了,他也不再说什么。
悻悻地拿起一个破边的粗陶碗,没好气地递过来:“喏!拿好了!烫了手可别怪爷!”
杨心儿几乎是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接过那碗汤水。
孟氏一直紧盯着这边,见杨心儿真的端回了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得意,随即又被急切取代。
待杨心儿走近,她几乎是抢一般接过陶碗,也顾不得烫,凑到嘴边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小口。
温热的水流划过干涩刺痛的喉咙,让她满足地喟叹了一声。
第二天,如同前日一般,浓得化不开的大雾依旧笼罩着四野,天地间一片混沌。
道路两旁,压抑的咳嗽声明显比昨日更多、更密了,像是破损的风箱,嘶哑地拉扯着,听得人心头发慌。
那咳嗽声中带着一种不祥的粘稠感,仿佛连肺都要被掏出来。
队伍在官差的呵斥声中艰难前行,绳索牵连,步履蹒跚。
雾气不仅模糊了视线,似乎也掩盖了危险。
行至一段荒僻小路时,路边影影绰绰突然窜出几个身影,踉跄着扑向队伍。
十几个面黄肌瘦的流民,个个用手紧捂着嘴,指缝间溢出沉闷的咳嗽声。
他们的眼睛死死盯着队伍里可能存在的食物和水囊。
“滚开!找死吗?”张峰厉声喝道,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嫌恶与警惕。
他麾下的官差们立刻抽出佩刀,刀锋在灰蒙蒙的雾气中闪着寒光,毫不留情地驱赶着那些试图靠近的流民。
流民们被刀锋和官差的凶悍吓住,不敢再上前。
只是用那种混合着绝望、病态和贪婪的眼神,目送着这支队伍缓慢挪动,直到他们的身影重新被浓雾吞噬。
这一幕让流放队伍中的众人更加胆战心惊。
赶了三天的路后,大雾散尽,天空却依旧灰蒙蒙的。
远方巍峨的城门楼子在视野里逐渐清晰,可城楼下黑压压攒动的人群,以及那两扇紧闭的、漆皮斑驳的巨大城门,让所有流放犯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城门前方,或坐或卧,聚集了数百难民,他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远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