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宫门初开,文武百官鱼贯而入。
慕敬廷身着朝服,面色沉静,正欲随着人流步入大殿,一个略带尖锐的声音却在他身侧响起:
“慕国公,留步。”
慕敬廷脚步一顿,不用回头也知是谁。
他缓缓转身,只见当朝丞相李甫明正踱步而来,脸上挂着那种惯有的、令人不快的假笑。
李甫明与慕敬廷素来政见不合,一个善于钻营,长于权术,一个耿直刚正,倚仗军功,两人在朝堂上没少针锋相对。
“李相。”慕敬廷微微颔首,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李甫明走到他近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故作关切道:“慕国公,听闻您昨日身体不适,连薄将军亲自登门都未能得见?
哎呀,这可真是……您可是国之柱石,定要保重身体才是啊。”
他话语看似关心,但那拖长的尾音和眼底的讥诮,却将他的真实意图暴露无遗。
不等慕敬廷回答,他又故作恍然状,声音不大不小,。
却足以让周围几位放慢脚步的官员听清:“哦——不过本相倒是听说,慕国公昨日在府中宴饮,似乎……精神尚可?莫非是因人而异?”
他刻意顿了顿,压低了些声音,却更显刻薄:“慕国公,不是本相说你,薄将军年轻有为,乃陛下肱骨,即便偶有行事不周之处,您身为长辈,也该多加包容、提点才是。
如此直接将人拒之门外,是否……太过倨傲,有失我等同僚之谊,更显得……有些不识时务了?”
这番话连消带打,既暗指慕敬廷装病,又指责他倚老卖老,打压新贵,直接将一顶“倨傲”、“不识时务”的大帽子扣了下来。
周围几位官员闻言,神色各异,有皱眉不语的,也有暗暗点头,觉得李甫明说出了他们不敢说的话的。
慕敬廷面色不变,只是那双虎目之中骤然凝聚起锐利的光芒,如同即将出鞘的利剑。
他并未提高声调,但那股久经沙场沉淀下的威压却瞬间弥漫开来,让李甫明脸上的假笑不由得僵了僵。
“李相,”慕敬廷声音沉稳,字字清晰,“老夫身体如何,不劳挂心。至于待客之道,镇国公府自有规矩。
见与不见,是老夫的家事。倒是李相,对别人府上门前之事如此关切,莫非是丞相府近日太过清闲,无事可做了吗?”
他目光如电,直刺李甫明:“同僚之谊,在于公心为国,而非徇私结党,更非在宫门之前,妄议他人私事!
李相若觉得老夫不识时务,尽管在朝堂之上,当着陛下的面,参老夫一本便是!在此阴阳怪气,徒惹人笑!”
李甫明被慕敬廷一番话说得脸色涨红,正欲再争辩几句,找回场子,却见一道挺拔的身影适时插入了两人之间。
“慕伯父,李相。”薄司靳步履沉稳地走近,对着二人拱手一礼,姿态放得极低。
他目光先落在慕敬廷身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歉意与恭敬,“伯父,昨日晚辈唐突,扰了府上清净,心中实在不安。还请您切勿动怒,保重身体要紧。”
他不等慕敬廷回应,又转向李甫明,语气平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李相,宫门之前,百官瞩目,些许误会。
实在不宜在此争论,以免落人口实,有损朝廷体面。此事皆因晚辈而起,若有过错,亦在司靳。”
他这一番话,看似在打圆场,将过错揽到自己身上,实则巧妙地打断了李甫明即将出口的刁难,也给慕敬廷递了个台阶。
然而,慕敬廷只是冷冷地瞥了薄司靳一眼,那眼神如同看待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里面没有丝毫温度,更无半分领情。
他鼻腔里发出一声极轻却极具穿透力的冷哼,仿佛在说“猫哭耗子假慈悲”。
随即一言不发,径直转身,迈着大步头也不回地走向大殿,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未曾留下。
薄司靳维持着拱手的姿势,看着慕敬廷决绝的背影,唇线微微绷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