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栖停下脚步,慢慢抬起眼睛,那一双乌黑的眼睛平静得如同深不见底的老井,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她不紧不慢地开了口,声音凉凉的:“考啥?”
见她答应了,周砚之脸上立马闪过一丝得意,还轻蔑地笑了一声说:“也不敢考你太难的,省得说我欺负你。就《大学》的第一章,你背来听听。”
他这话一说完,周围就响起了一片想笑又不敢大声笑的声音,还有筷子碰碗的叮叮当当声,响个不停。
《大学》的第一章啊,那是刚启蒙的小孩子都能背得滚瓜烂熟的,周砚之这么做,明摆着是把楚云栖当众当成三岁小娃娃来羞辱呢。
可是呢,楚云栖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就用那平平淡淡的语调慢慢念道:“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她咬字清楚,速度不快不慢,一个字都没错,一个字也没落下。
声音不大,可整个膳堂都能听得真真儿的,就连角落里那些嚼饭菜发出的窸窸窣窣声,也慢慢没了动静。
膳堂里原本的哄笑一点点没了,大伙脸上的神情变得有点怪怪的。
周砚之眉毛一挑,明显有些吃惊,紧接着就冷笑了一下,说道:“背得倒是挺顺溜。可光死记硬背能顶啥用啊?你懂这里头真正的意思不?”
楚云栖没直接搭话,反倒往前迈了一步,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反问道:“那你知道,‘在亲民’里的这个‘亲’,是该解释成‘亲近’呢,还是‘革新’呀?”
周砚之一下子就愣住了。
这问题啊,乍一看挺简单,实际上可是直接戳到经义的关键分歧点上了。
还没等他回答呢,楚云栖又说话了,这次她声音不大,但是膳堂里每个角落都能清楚地听到:“在汉石经里,这句话本来写的是‘在亲民’。”
“不过呢,程子觉得应该是‘新’,朱子注解的时候也说:‘新者,革其旧之谓也。’就是说要教育天底下的老百姓,让他们改掉旧习惯,每天都能有新变化。”
“要是都不晓得它的源头和发展脉络,也不明白它是咋演变的,就光抱着一本注释书死记硬背,这和只会学舌的鹦鹉能有啥区别呢?”
她的眼神慢悠悠地在全场扫了一圈,最后就落在那些等着看热闹的学生脸上,一个字一个字地问道:“各位啊,你们在这国子监都读了十年书了,可曾认认真真地问过一个‘为什么’呢?”
一瞬间,整个食堂安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有的人低着头,眼睛就盯着碗里的冷饭,还有的人拿着筷子的手都有点微微打颤。
在角落里呢,一直安安静静吃饭的裴衍,也慢慢抬起了脑袋。
他拿着筷子的手就停在半空中,看向楚云栖的时候,眼睛里有一丝藏都藏不住的惊讶和好奇。
周砚之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被怼得特别下不来台,又羞又气的,一下子就把手里的饭碗使劲往桌子上一摔,“哐当”一声,可响了,碎瓷片到处飞,汤也洒得到处都是。
“净说些漂亮话!全是胡扯!圣人的经典,哪能让你这么乱解释呢!”他大声吼着。
“背书也就是些小事情!有能耐的话,就来解算术题!来人啊,去书阁把《九章算术》拿过来!我就考你‘盈不足术’!你要是能在三道题里解出来,我周砚之,就在所有人面前给你赔礼道歉!”
没一会儿,一卷竹简就被送过来了。
楚云栖接过来,不慌不忙地打开了。
竹简上的题目是用那种很复杂的古文写的。
可在她眼里啊,就像把外面那层壳儿给剥掉了似的,核心的问题清楚得很呢。
这不就跟前世自己都做腻了的小学奥数里的追及问题、鸡兔同笼问题一样嘛。
在大家又是怀疑又是惊讶的眼神里,她拿过侍者递过来的笔墨,想都没想太多,就直接在纸上写了一串很奇特的符号。
“就把鸡设成x,兔子设成y……”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