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的部分单独拆解出来,以最简洁明了的线条,绘制成五幅一看就懂的施工图。
从如何选坡、如何筑埂,到如何引流、如何夯实,每一步都清晰无比。
笔锋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在寂静的室内格外清晰,像春蚕啃食桑叶,又似细雨落瓦檐。
“老秤,”她将图纸递过去,指尖残留着墨汁微凉的触感。
“以最快的速度加印一千份。另外,附上一言:凡京郊农户,愿亲身试建者,可凭此图,至西山工坊免费领取一百斤石灰、百根竹筋与一套夯土模板。”
半个时辰后,阿骨打亲自带着一队人手,驾着数辆大车,载着成捆的图纸和工坊的提货凭证,奔赴京城外的各个村落。
他们不仅分发图纸,更被要求用一种楚云栖新发明的“留影石”,记录下百姓们领取物资、尝试修建梯田的真实场景——粗糙的手掌捧起图纸,皲裂的指节摩挲着线条;孩童踮脚围观,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村妇蹲在田头念诵听来的增产办法,声音断续却坚定。
这些画面,将在日后成为最有力的证言。
【同一夜,更深露重】
首辅府内,气氛压抑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赵申“啪!”
一声脆响,一方上好的端砚被赵崇安狠狠砸在地上,紫黑色的墨汁四下飞溅,溅上地毯如凝固的血迹,空气中顿时弥漫开一股浓烈的陈年墨香与焦躁的汗味。
他双目赤红,状若疯虎:“他竟敢!他竟敢把本该呈于天子御前的策论,当成街头巷尾的杂报一样,肆意叫卖?!”
坐在下首,脸色同样阴沉如水。
“他行事如此张扬,看似占尽上风,实则已是自寻死路。”
他缓缓开口,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茶盏边缘,瓷器的冰凉反衬出内心的灼痛。
“更要命的是——他这一篇策要,不止是写给考生看的……他是想动摇整个取士之基!今后若人人都讲水利、谈水泥,谁还背诵四书章句?谁还钻研八股破题?我辈清流,岂不成笑柄!”
孙景和捻着山羊须,冷笑一声:“赵大人的计策甚妙。”
“”殿试读卷官乃是礼部侍郎李元衡,此人是出了名的老顽固,平生最重规矩法度。只要我们坐实了楚云栖‘未考先传’的罪名,文章传得越广,他的罪过就越大。”
“届时,按我大晏律法,当禁考终生,永不录用!就算裴衍身为镇边将军,也断然插手不了科举舞弊的大案!”
三人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阴狠的笑意。
一桩足以将楚云栖彻底打入深渊的毒计,就此议定。
【三更过后,万籁俱寂】
一道黑影如一缕青烟,悄无声息地潜入了灯火通明的礼部誊抄房。
凌雀,楚云栖麾下最顶尖的探子,身手远超常人想象。
他知道,只有寅时三刻这一刻,誊录官要去换班,新旧交接之际,库门虚掩半盏茶功夫——那是他唯一的机会。
他轻易地避开了所有守卫,找到了那份弹劾奏疏的副本。
他没有销毁,也没有替换,只是取出特制的药水,在其中几处关键的字句上轻轻一抹,又用一支细如毫毛的笔,迅速补上了几个字。
原文的“其策论内容,竟与本次殿试考题高度相似”,被他巧妙地改成了“其策论所涉,乃《齐民要术》、《周礼·地官》共载之常理,何来泄露一说?”
而后,他又在奏疏的末尾,模仿楚云栖的笔迹,画蛇添足般添上了一句诘问:“莫非在诸公眼中,劝农修渠、兴工利民,竟也成了蛊惑人心的大罪不成?”
做完这一切,胡七再次消失在夜色之中,只留下一室烛火微微摇曳,投下扭曲跳动的影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