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崇安和他已联合工部颁下密令:凡向格物院供料、务工者,皆以‘协逆罪’论处,满门流放北境苦役营。”
断其根基,更诛人心,用心何其歹毒!
楚云舒看完纸条,脸上却不见丝毫怒气,反而浮现出一抹冷笑。
她缓缓攥紧纸条,目光扫过那些跪伏在地、声泪俱下的流民,声音清越如钟:
“你们以为,断了我的砖石水泥,就能困住我格物院吗?”
她拍了拍手,几名工匠立刻抬上一口大缸,缸中盛满了灰黑色的粘稠浆体,表面还冒着细微气泡,散发出淡淡的碱味与火山灰特有的焦涩气息。
楚云舒舀起一勺,高声道:“此物,名为‘速凝灰浆’,乃是我用西山废弃的石灰石粉,掺上火山灰与盐卤水,依秘方调制而成。无需等待数日,只需两个时辰便可凝固如铁,坚硬更胜官窑水泥十倍!”
她看向人群中那些衣衫褴褛、面带菜色的流民,声音再次拔高:“我宣布,从今日起,我格物院自建窑厂,所有原料,皆取自西山无人问津的废矿!所有来我格物院做工的匠人、流民,工钱日结,绝不拖欠!若有伤病,我格物院全权负责医治!”
话音未落,人群中上百名走投无路的流民瞬间跪倒在地,朝着高台的方向重重叩首,声泪俱下:“求楚院长收留!我等愿为格物院效死!”
一时间,群情激昂。
当最后一声呐喊落下,楚云舒立于高台之上,望着眼前这片热土与热肠之人,心头忽有一丝暖流涌动。
就在此刻,识海深处,那枚古朴玉简轻轻一震,仿佛千年古树终逢春雷,金光自内而外缓缓流转。
一行金色小字浮现心间,带着几分欣慰之意:
【组织韧性验证通过,特殊事件“釜底抽薪”完成。】
【功德点+300,累计5700\/5000。】
【功德池已满,金令权限提升中……】
远处,王振义死死地盯着被众人簇拥的楚云舒,看着那些对她感恩戴德、叩首跪拜的工匠和流民,双拳捏得咯咯作响。
他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上,血色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彻入骨的阴冷。
记忆忽然闪过:当年先帝平定南疆叛乱,靠的不是坚城利炮,而是瓦解其“义民社”——人心一旦成势,百军难挡。
他瞳孔骤缩,寒意自脊背升起:“她这不是建院,是在立国啊!”
一个比砸碎格物院主殿恶毒百倍的念头,如毒蛇般在他的心底滋生、成型。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残忍的弧度。
建筑毁不掉,那就毁掉她这个人!毁掉她立足于世的根本!
王振义的奏本如同一支淬了毒的冷箭,悄无声息地射向格物院的心脏。
当工部侍郎带着一队官差,面无表情地站在院中,宣读那份冰冷的政令时,整个格物院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奉旨,收缴格物院所属工匠匠籍腰牌,削其户籍之‘匠’字,即刻执行!”
那侍郎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重锤,砸在每个工匠的心上。
空气仿佛凝固,连风都停驻在屋檐下,不敢搅动这一片沉寂。
匠籍,是他们世代传承的身份,是他们赖以为生的凭证,更是他们子孙后代入行的唯一门路。
没了这个,他们就成了无根的浮萍,一身技艺再高,也只是不被官府承认的“黑户”。
老铁,这位在锻炉前站了一辈子的老人,双手颤抖着,将那个他擦拭了无数遍的黄铜腰牌,连同祖父、父亲传下来的两块,一并交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