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分一斤！每户凭帖限购五斤，不得囤积，明日另轮！”声音穿过晨雾，传入村巷，惊起屋檐下的麻雀扑棱棱飞走。
消息像长了翅膀，比船走得更快。
“听说了吗？钦差大人的盐船到了！二钱八分！”
“我的天爷！这哪是盐价，这比水还便宜！”
“快！快回家拿钱！再不去就没了！”
百姓们奔走相告，整个江南沿岸彻底疯了。
人们从家里、田里、作坊里涌出，草鞋踏过泥泞小路，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孩童光脚追在母亲身后，手里攥着半枚铜板；老人拄着拐杖，喘着气往码头赶。
汇成一股股人潮，冲向每一个码头渡口。
他们脸上带着不敢置信的狂喜，眼中泛着泪光，手中紧紧攥着铜钱，指节发白，仿佛攥着下半辈子的活路。
有人不小心掉了钱，立刻被旁人捡起塞回掌心——这一刻，没有人抢夺，只有传递。
私盐市场，在这股滔天巨浪面前，脆弱得如同一张薄纸。
头一个时辰，市价从六钱暴跌至三钱。
盐贩子们还咬着牙，围坐在棚下赌咒发誓：“稳住！不过是虚张声势！”骰子在碗中哗啦作响，却掩不住眼神里的慌乱。
第二个时辰，市价跌破三钱，来到一钱五分。
恐慌开始蔓延，几个小贩偷偷将盐袋搬上驴车欲撤，却被蜂拥而至的百姓围住质问：“你们卖的是盐还是沙？”人群推搡中，一袋盐摔在地上，灰黑色的块状物混着沙石滚出，踩进泥里。
第三个时辰，当盐舟队抵达下一座大埠，带去同样的价格时，林万海派去探听的密探刚翻墙跃入总堂，还未开口，就被刀疤脸头目一把揪住衣领：“怎么样？！”
“完了……老大……全完了。”密探声音发抖，“青田卫在岸上布了暗哨，咱们的人刚靠近河道就被按住了。弟兄们手里的盐，现在一文钱都没人要了。外面那些百姓，宁可排队等钦差的船，也不看咱们一眼！”
另一个头目更是直接，将一袋盐券推到林万海面前，纸页摩擦桌面发出沙沙声：“这是咱们最后的库存，弟兄们商量了，愿意……愿意以半价换购官盐券，求钦差大人给条活路！”
“活路？”林万海双目赤红，如同被逼入绝境的野兽，他猛地拔出腰间的佩刀，刀锋在烛火下闪着森寒的光，“谁敢再说一个降字，老子先劈了他！”
话音未落，一人突然跪地嘶吼：“老大！不如派人在下游设卡，掀了他们的船！”
林万海目光一闪，正欲点头，却被亲信死死抱住胳膊，声音哽咽：“不可啊！两岸全是官兵暗哨，我们刚探出头就会被拿下！昨夜三个兄弟失踪了，今早发现吊在柳树上……”
那一瞬，屋内死寂。烛火噼啪炸响，映着他扭曲的脸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