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新的生铁流入,市面上的铁器价格却疯涨。
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楚云舒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如冰霜的冷冽。
她一把夺过草纸,目光如电,在那串刺眼的数据上扫过,指尖触到纸面时微微一顿——那温度,竟像摸到了一块寒铁。
“林万海……”她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眸光一瞬间冷得骇人,“他要断我的铁!”
盐战还未彻底终结,对方的反扑已经从另一个意想不到的维度,如毒蛇般袭来!
瘫痪农具,春耕在即,没了犁头,万亩良田就是一片荒地!
瘫痪兵器,青田卫刚刚组建,没了铁料,就是没牙的老虎!
这是要从根本上动摇她新政的根基!
这一招,比盐价战、米粮计,歹毒百倍!
楚云舒猛地转身,快步登上井盐厂最高处的了望塔。
冰冷的江风吹得她衣袂猎猎作响,发带挣脱束缚,在风中狂舞如旗。
她俯瞰着脚下连绵的灯火,江面上船只往来,号子声隐隐传来,一片繁忙。
手中,紧紧攥着那份她刚刚绘制出的“百里生态巡检制”草图,纸张边缘已被汗水浸软。
一个更宏大的计划才刚刚开了个头,敌人的利刃就已经刺向了它的心脏。
在她的系统识海深处,一个名为“市场波动预判”的新模块,正由三条代表着盐、粮、铁的数据流缓缓汇聚、成型。
就在这时,远处江面下游,一团巨大的火光冲天而起,瞬间染红了半边夜空。
那是海盗的船队被青田卫反向包围,彻底落入陷阱,被焚烧的信号。
一场预料之中的胜利,却无法冲淡此刻心头的阴霾。
楚云舒的目光从那团火光上收回,变得深邃而锐利。
她仿佛看见那些紧锁的铁铺门前排起长队的老农,听见妇人抱着断柄锄头哭泣的声音。
这不是一场简单的商战,而是一场关乎无数人生计的铁器命脉之战。
她转身走下了望塔,步伐坚定。
“传令青田卫工坊,彻夜熔炉不熄。明日一早,我要看到第一批‘回炉新犁’铸成,并附文书昭告四方:官府代民炼器,三日内送达各乡里。另外——”
她顿了顿,眸光如刃,“派出巡检队,逐县清查私屯铁料之户。谁敢趁机盘剥百姓,杀无赦。”
江风吹散她的低语,只剩一句轻叹:
“铁流,该动了。”
“春耕迫在眉睫,岂容奸商祸害农具?”话音落下的瞬间,楚云舒的身影已如离弦之箭,带着一股凛冽的寒风,直扑苏南城最混乱也最核心的铁巷。
铁流,这沉重而腐朽的铁流,若她不来搅动,便会永远淤塞在这片土地的血管里,直至腐烂。
铁巷,名不副实。
巷内不见炉火熊熊,只闻怨声载道——那是农人压抑已久的低语,在狭窄巷道间碰撞回响,像锈蚀的铁链拖过青石板,沙哑而沉重。
空气中弥漫着陈年铁屑与潮湿霉味混杂的气息,鼻尖微刺,仿佛吸入的是整条街巷积年的疲惫。
楚云舒脚步未停,衣袂拂过墙角斑驳剥落的泥灰,指尖掠过一扇扇紧闭的铁铺木门,触感粗粝,如同这民生的质地。
数十个面黄肌瘦的农人围在几家铁铺门前,手中捧着断成两截的犁头,掌心被锋利断口磨得发红,却仍死死攥着不肯松手。
他们脸上沟壑纵横,眼神空洞地望着紧闭的大门,像干涸田地裂开的缝隙,无声诉说着绝望。
有人低声啜泣,那声音混在风里,像是破旧风箱最后一声呜咽。
楚云舒的目光扫过一张张愁苦的脸,最后定格在一家名为“崔记铁铺”的门前。
她一言不发,径直上前,一脚踹开那虚掩的木门——“哐当!”一声巨响撕裂沉闷,惊起梁上积尘簌簌落下,在斜射进来的天光中飞舞如灰蝶。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