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从未有过的,闪烁着璀璨金光的新脉络,从模型的根基处缓缓生长、浮现。
一行清晰的文字烙印在她的意识里——“地方治理权属判定”。
与此同时,功德池中微光轻漾,池底似乎有细密的金纹正在悄然凝聚成形,如同龙鳞初生,蕴藏着不可测的力量。
楚云舒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目光穿透夜幕,望向遥远的京城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你们要我回京?”她低声自语,声音被风吹散,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霸道与自信,“好啊——但我得带着江南的规矩,一起上朝。”
她的目光从遥远的北方收回,重新落在了脚下这片广袤而复杂的土地上。
盐舟队是她的利剑,民心是她的坚盾,但这还不够。
在京城的虎狼带着皇命抵达之前,她必须将整个江南七府,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彻底拧成一股绳,锻造成一块水泼不进、针扎不入的铁板。
她需要建立一种全新的秩序,一种绝对的、不容篡改的秩序。
她的手指在冰冷的塔楼石栏上,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发出“叩、叩、叩”的声响,如同战鼓初擂,敲在寂静的夜里,也敲在未来的门槛上。
一个比调动军队、囤积粮草更为根本,也更为酷烈的计划,在她清冷的眼眸中,渐渐成型。
这场战争的第一枪,不会在战场上打响。
巡按行辕之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利刃,每一个人的呼吸都带着金属般的冷意。
烛火在铜兽口中微微摇曳,映出墙上拉长扭曲的人影,如同蛰伏的鬼魅。
远处更鼓三响,沉闷地敲进人心底,像是一记记丧钟。
楚云舒的命令如同一颗颗落入棋盘的黑子,精准而冷酷,迅速勾勒出一张无形的大网。
她袖袍轻拂,指尖划过案上一叠灰白色纸张——那便是“水泥纸”。
“此物乃前年西域商队所献秘方,以石灰浆混麻纸压制而成,墨落即固,无法刮擦涂改。”她的声音不高,却如寒泉滴石。
“本宫命工坊试制半年,今日始成。凡账册誊录其上,加盖双印、火漆封口,三日一报,直送行辕。”
“传我将令,江南七府所有官衙账目,自今日起,三日一报。所有账册,必须统一使用新制的‘水泥纸’誊录,加盖各府主官及库房官双印,再以火漆封口。所有账册,由裴文远之侄裴信亲自护送,直送行辕,不得有误!”
这道命令一出,满堂哗然。
有人倒吸一口凉气,喉头滚动;有人手指颤抖,几乎握不住笔杆。
那纸触手粗粝如砂石,却又坚韧异常,指腹摩挲其上,能清晰感受到纤维中渗入的硬质颗粒,仿佛预示着它将牢牢锁住每一分贪欲。
不等众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楚云舒的第二道命令接踵而至。
她将目光投向角落里一个面容憔悴、双眼却亮得惊人的年轻人季衡。
“我命你另辟蹊径,不查大账,专察细微之耗——纸墨、粮草、砖瓦、马料,凡有出入者,皆记为‘异耗’。”她指尖在桌案轻叩,发出钝木撞钟般的声响,“七府相较,必有畸高之地,此即藏奸之所!”
